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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6

喊道,一下子把大片的盆子一同掀了翻,劈里啪啦的一阵破碎声,盆子里的泥也一并散了开来,裹住牵牵绕绕的须根。lanlanguoji.com他一下子又定了下来,随后懵懂的支吾,“怎么会……怎么会……”复又将那些没有破碎的瓷盆都给拾好,还在喃喃自语。

半晌,又看向我,说:“怎么会是这样?一定是那些金狗!”

“不,”我说,声音不大不小,却使得他狠狠的震住了,疑心的看着我,不可质否,“你说什么?”

于是我再说了一遍,很清楚的告诉他:“不是那些金人,是它们自己。”

“什么意思?”他松开手,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你不知道,载延年的时候,一夜间,它们就凋零成了什么样子。”我说。

“什么载延年?”他问我。

“大周载延年。”我说,“你忘了它们的品性?”我一字一句的回答,伸手去牵那些羁羁绊绊的枝条,轻轻一碰,那些枯朵便掉落了。死亡是如此的容易,没有了心或者是心不在躯壳里,生与死其实是一样的。

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盯着我手里的干花,忽然低低的唤一声:“银月。”

春犹在,花却败。

牡丹花开二十日,而今却只开了五日不到,便是一朵一朵的凋谢了。正又是应了那句老话:连城易脆,绝艳易凋。

我去驿桥边送他,默默的,在夜色中等着南方来的客船。

“从洛水下大运河,就能到临安了。”他说,折了一枝芦苇在手里圈着,心不在焉。

“那是好。”我望着黑夜下白茫茫的芦花荡,风吹得他们哧啦哧啦的作响,复又勾起我四百年的回忆。那时也是这么的,在洛水旁的芦花荡里,与花为伴,却没想到绝望的到来是如此迅速。

“银月——”他唤我一声,悠忽不定的眼神瞟向我,“你往后想怎样?”

我是浅浅一笑,往后?我确实是没有考虑过,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沉浸在回忆里的,未来还是个空白。

我刚想回答,然而,船靠岸了。

指了指他背后的客船,我对他说:“喏,催你呢。”

他回头看了一下,乌黑的蓬船,隐蔽得很好,不会被金兵发现。

他向着我,再看了一眼,后又说了声:“保重。”便登上了船。

哗啦一声水响,船夫支起了橹,船离了岸。看他负手站在船头,神色凝重,我又匆匆叫一声:“姚允——”他让船夫停了下来,站在矮舷旁,等着。

我低了头,不假思索的吐出了一直含在口里的玉琀蝉,抛了过去。羊脂白的一块玉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光亮。我看见它的光芒在他掌中一闪而逝,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把它种在花下!”我冲他喊,“种到御衣黄的下面!”

欸乃一声,船夫复又支起了橹,划了开去,我看见他,久久地站在船头,夜风吹地青衣猎猎作响。

天慢慢亮起来,却没有见到太阳。

我感觉灵魂在迅速地扩散,因为没有了那块玉石的缘故。我转身往回走,穿过凌乱的街道,来到巷子深处的姚家府第。最后看一眼那块牌匾,折枝堂。我轻笑一声,转去了后院,看着一盆一盆合满土的瓷盆,却没有百花争鸣。我抱了一盆土,里面埋着一颗花籽,他还没告诉我那是什么花。再把朱门阖上,往北走,出城,来到凄凄北邙山。

我一路往上走,越过无数的坟茔。春日里莺飞草长,这里是格外的妖艳。我看见大片的花草,芍药、月季、杜鹃……乃至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都聚集在这一处,便匆匆的赶过去,不多远处,果然是我的墓穴。半掩的石门让长草给遮掩着,没有人会发现,除了他。我侧身走了进去,抱一盒土,土里埋一颗花籽,穿越了许多甬道,过了许多座墓门,终于再次见到了那张厚厚的楠木棺材。

“滴答——”依旧是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打在尖锥的钟乳上。依旧听得见外面的虫鸣,很远处斜斜得映出长草的影子,太阳出来了。

我将那盆土放在棺木的旁边,把厚厚的盖子拖了上来,最后看一眼这里的陈设,一道道锥形的钟乳,百十箱的陪葬,以及那一盆不知道何时才会开放的小花……呵呵,永远和过去一样啊。

虫鸣得更加嘶哑了,一声一声的像扯着心肺。我快快地跨了进去,理了理衣裳,坐下,躺下,拉阖那张棺盖,闭眼……

没有了灵魂的镇压,没有了往事的羁绊,我睡得无比惬意。没有记忆的困扰,没有斗争,只有一株无名的小草陪着我,直到睡去,不再醒来……

再有将来,我愿意去做一株牡丹,一株御衣黄,那样的花开欲醉,沁人心脾。

如果再有将来的话……

【番外篇】 作品相关 《清明冥纸》

更新时间:2011-9-19 11:18:49 本章字数:17745

山风阵阵,冥纸灰纷纷扬扬,像柳絮浮在空中不断地舞,柳棉的白色风衣鼓着满满的风,飘出波纹,她的眼睛红肿着,泪水不断往外溢,她说她好久没流过这么多眼泪了,她觉得好畅快。柳棉独自一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父亲的坟前,像一个山鬼等着路人。她不是为了父亲哭泣,那些眼泪是被烟熏出来,被冥纸灰辣出来的。

这是座简陋的坟,坟上的草密密地长着,坟脚下是火烧过留下的痕迹,这是柳棉第二次来上父亲的坟,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上山的路还很清晰易见,山脚空旷,人烟罕至,而现在山下是个庞大的碎石工地,上山的路被砾堆堵住,被草遮住,柳棉怎么也想不明白,每年都有人来上坟,为什么会成了现今这副模样。

柳棉盯着父亲柳棡的照片,柳棡是在柳棉出世前去的,奇怪的是柳棉竟不觉得缺少什么。柳棉没有见过柳棡,母亲裕灵留给她的关于柳棡的照片全在她4岁那年烧光了,连裕灵。那场火起得突然,柳棉和裕灵猝不及防,母女俩被困在火中,柳棉很安静,没有哭没有闹,确切的说她不害怕。房子在火势中迅速倒塌,人们在最后的救助中,发现了裕灵焦黑的尸体,尸体下压着年仅4岁的柳棉。当时的柳棉已停止了心跳,医院的手术室里医生轮流挤着她的心脏,当他们摘下口罩表示无能为力的时候,柳棉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她已经失去了半边脸。

想着,柳棉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肤质柔嫩光滑,她又伸手摸了摸左脸,肤质依旧是柔嫩光滑,她满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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