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hongteowd.com“小女听得老爷喜食汤面,且老爷连日在外操劳,怕是热汤热水上总是不方便,脏腑之内早已经少了津液,所以今日小女特做清汤面一碗,与老爷品尝。”
香儿落落大方,侃侃而谈,不似见了家主,竟如同见了亲近已久的长辈,望之可亲可爱。高秀峰早已经升腾起浓浓亲切之感。碗盖掀开,热腾腾的异香扑鼻而来,让人顿时有了食欲。高秀峰拿起筷子来,:“好香!就只片刻的功夫,怎么可能做得出面来?”
香儿有些得意:“其实这面并不是现做,原是些风干了的面条罢了。”见他先是吃了一口面,脸上忽然现出惊诧之色,又细细尝了一口之后,大口大口地就着小菜,将面连汤带水的倒入口中,连个汤水都没有剩下一滴。眼见这斯文的万夏坞老爷高秀峰如此竟如一只饿极了的狼,全不顾及自己的吃相,香儿眼睛迷到了一起,甚是骄傲。
高秀峰放下碗,脸上见了薄汗,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姑娘好本事,能把这寻常清汤面做出如此滋味来。哪天教教那些大厨们,省得给下人们做清汤面时,东西倒是放了不少,就是没滋没味。这种面可以让他们天天做。”
“老爷见谅,这清汤面只老爷坞主公子吃,那是不打紧的,如果要整个坞堡的人都天天吃……”香儿顽皮地眨眨眼:“怕就是万夏坞有倾国财力,也是供给不起。”
“怎么,不就是清汤面吗?有什么供给不起?莫不是……”高秀峰又看了看空碗,凝眉思索:“莫不是,你这清汤面本就另有玄机?”
“老爷看来平日对于饮食不大讲究。坞主与公子可是刚闻味儿便知这不是普通的清汤面了。”香儿轻扶着几案,:“这汤仍是用二年的母鸡、秋里的大螃蟹、上好的牛肉捶成肉茸、巴掌大的虾子去了泥肠,再加上口磨、莲藕、上好的党参,放在一起同,将些料用山泉水大火煮沸一个时辰,再小火煲二个时辰……”
高秀峰慢慢瞪大眼睛:“用了这许多的料,那为何在汤里看不到一点油腻?”
“如果到这一步就好了,那汤里自然会有杂物油腥。既然叫清汤面,这清汤一事就彼为重要,所以要将汤用细布过三遍,那些煮汤之物一概不用。待得汤冷之后,再将汤油撇去……今儿给老爷做的汤是昨日煮的,小女封在瓦翁中。好备老爷坞主公子随时取用。”
高秀峰点点头,笑道:“我说这味道怎么如此特别,原来是费这么多的周张才得来的。”
“那个当然,否则就是一碗白水,小女又非神仙,怎么可能有本事点水成靓汤,?”香儿夸张地摊开了手。小脸微微侧着,动作玩皮可爱。
“哈哈哈……姑娘言谈当真有趣,也难怪能讨得坞主喜欢。”
“老爷过奖!”香儿的眼睛瞟到棋盘上,伸出水葱般的一根手指,指指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老爷在摆珍笼吗?”
“姑娘也懂得棋艺吗?”高秀峰诧异的扬了扬眉毛。
香儿眯了眯眼睛,一手挽了宽大的衣袖,一手已经拈起一粒子:“如果小女没有记错的话,这粒子应该下在这儿。”
“姑娘也知这‘飞淑’珍笼!”高秀峰猛然在坐椅上直起身子,好奇地看着香儿。
“这‘飞淑’珍笼仍当今棋界大师飞龙与他的妻子淑玉两位前辈下得的一盘残棋,飞龙淑玉恩爱夫妻,却在下棋上互不相让。这棋飞龙前辈执黑略占了优势:”香儿说着,手下不停,又接连摆出十余个棋子,待一粒黑子摆罢,才又指着棋盘上纵横黑白棋子:“两位前辈这盘棋就下在这里,下面应该是淑玉前辈落下白子了。”
高秀峰凝神看着早已熟悉的棋局,眼中变幻出千军万马,争斗撕杀,胜负只在一两枚棋子之间。白子虽命命悬一线,但仍有取胜的可能。但是,那枚白子应该下在何处?
高秀峰忽然觉得胸间气血沸腾,连忙移开发眼睛。点头道:“不错,可是这淑玉却因为想不出白子应该落在何处,情急之下,口吐鲜血,晕死过去,这局棋随成残局。”
“是,可惜淑玉前辈最后居然不治身亡。”香儿目光悠远,已觉无限的婉惜:“而飞龙前辈痛不欲生,焚毁棋盘,从此不再动得棋子。”
高秀峰目光视向香儿:“姑娘见闻多矣,大家女也因自叹不如。”
“我父亲自小将小女做男孩子养,家中酒楼专设有茶舍棋舍。邺城又荟萃文人雅士,因此我这对棋技略知一二。”香儿淡淡微笑。
“姑娘所知又何至一二,”高秀峰赞叹道:“我自得了这珍笼,闲来无事时常常思量,却一直没能解得……。”
“这珍笼让淑玉前辈呕血而亡,怎能让人轻易解得?”香儿执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来回比化,缓缓摇头。“有时我想,是否世人想的太多,这一步去想出下面数步,故此患得患失,一步棋终是落下不了。”
高秀峰眼前一亮,低头看了跪地的雪夜一眼:“雪夜,你且将棋盘放在案上。”
“诺!”雪夜答应一声,动了动身体,那棋盘却猛然一晃,眼见棋子就要洒落一地,高秀峰伸手扶住棋盘,看着雪夜,紧紧皱了眉头。
“下奴该死!”雪夜垂头请罪。挣扎着想站起,却膝盖僵直,不听使唤,终是站不起来。
一双素净纤细的手搭在棋盘上,是香儿。她将棋盘从雪夜高举的双臂中取下,不动声色地放在案头之上,笑道:“小女迫不急待地想知老爷破解之法!”
高秀峰有些错愕地看香儿径直从雪夜手中取走棋盘,等听到她清和语音,不觉扬了扬眉毛:“姑娘知我已得破解之法?”
“小女见老爹忽然眉目开阔,想来如此。”
“哈哈……虽是想到一法,也未必能解,不过可以一试!雪夜还不起来!”
雪夜一只手撑了地,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一站起,香儿就看到他原本一直青紫的膝盖几道已呈紫黑的鲜血蜿蜓流下。他躬身站在那儿,双腿瑟瑟打抖。
高秀峰眼睛一直盯着棋盘,他冷声吩咐:“你将白子摆上一粒。”
雪夜抬起冷汗淋淋的脸,惊异地扬了扬眉毛,却很快是垂下眼帘:“诺!”
蹒跚上前一步,伸手拿起一粒白子。看着棋盘想了一想,将白棋轻轻放下。又后退一步,垂手恭立。
香儿笑道:“妙极!”随伸手将死了的白子拿出,棋局顿时开阔。
香儿拈起白棋轻轻落下,高秀峰脸上已经布满了微笑,拿起黑子迎了上去。一来二住,两人过了十几手。高秀峰这才想起香儿还站着。笑道:“我竟是糊涂了,那里有让棋友站着下棋的道理,姑娘请坐!”转眼对雪夜冷了脸:“还不给姑娘看坐!”
雪夜急忙上前将高秀峰下首的高脚凳拉出,躬腰作出请的手势。
香儿大大方方落坐:“老爷棋技高超,小女学习了。小女可是宁愿站立相陪的。”说话间,手中的棋子并不停止,竟是越下越快。
忽听门外有人侍卫叫门:“老爷,刘大总管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