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鸦儿低头吸烟,唐森骤然出口,俯身咬住鸦儿的脖颈。犹如恶狼咬住猎物,再不散口。
场边的人一片惊呼,“拍肚”提锄欲上前,被盲眼老太太喝止。
张永三和华长丰见鸦儿危险,也欲向前救护,盲眼老太太喊道:“回来,洋鬼伤不了鸦儿,你们别添乱!”声音苍硬,犹如老树枯枝崩裂,震得所有人心头发颤。张永三和华长丰对视一眼,慢慢退回。
狠狠咬住鸦儿脖颈,唐森得意,人和动物一样,脖颈间最为薄弱,血管和经脉密集,一旦被咬中,血如泉涌,正好吮吸,就是罗刹,也得毙命。
然而,很快唐森就觉得不对劲。鸦儿的皮肤犹如铁板,他的尖牙根本无法切入。唐森拼尽全身力气,死力猛咬,腮帮发酸,牙齿剧痛,依旧无法咬入半分。
鸦儿伸手,轻轻松松地把他揪到一旁,嬉笑说道:“兄弟,这是做啥?腻腻歪歪的舔人家脖子,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会让人误会……咱都是男爷们之身!”
唐森松开牙,低声说道:“你真的不放过我?”
鸦儿冷笑:“咱兄弟还没有聊够,你就舍得走?”又吸了几口雪茄,仰头吐出几个圈,才恋恋不舍地丢掉那小半截雪茄。右手捏着唐森的喉咙,左手在他脑后一拍,唐森一声惨叫,犹如被打中七寸的长蛇,浑身酥软,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鸦儿又捏开他的口唇,嗅了嗅,摇头说道:“好兄弟,吸烟太多,牙齿发黄,也太伤肺,你得趁早戒烟!就是吸血鬼也不能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中国有句古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巨大的恐惧已然笼罩唐森,如同遇到恶婆婆的小媳妇,厮打失败,变得温顺,再也不敢逆袭。赶紧点头:“如饶我性命,一定戒烟,一定戒烟!”
鸦儿又想起一事:“兄弟,我听说你们吸血鬼受伤后身体复原极快,这事真的吗?”
唐森点头,微微得意,很快后悔不迭。
鸦儿伸出手指,在唐森的额头上轻轻一划,鲜血迸流。然而,没过一会,伤口愈合,皮肤上伤痕全无。鸦儿兴奋:“好玩,真好玩!”
唐森疼得哆嗦,丝丝吸冷气。
鸦儿又在他脖颈下划出一条口子,血水流下,只一会功夫,复原如初,连个红印也没留下。
鸦儿啧啧称奇,玩得高兴,又问:“如果我把你脑袋揪下来,还能长出来吗?”
唐森再也忍受不了,嘶喊道:“脑袋离开身体,哪还有活路!别再戏弄我,给我个痛快!”
鸦儿红眼闪烁,说道:“那我就试试,拔下你这老吸血鬼的脑袋,再拿针线给你缝上,看你还能不能活?”
唐森身体颤动,恨恨说道:“你这小恶魔,把我当布娃娃玩呐!”
鸦儿站起,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狠拔唐森的头颅。唐森脖子越抻越长,惨呼尖叫,声音如同被割开气管的鸭子。
场外,老太太侧耳闻听动静,眉头紧皱,从怀中掏出一半尺长的短箫,幽幽吹起。声律悠缓,层层波荡,犹如春水漫过田野,生机勃发。箫声波及处,邪晦顿消,人心清明。
眼看这七百岁的吸血鬼即将毙命,鸦儿猛然松手,一阵摇晃,几欲坠倒。箫声传过,插在鸦儿脖颈天突穴的玉魄针颤动不已,铮铮吟鸣,好似与箫声相应和。
唐森躺在地上,猛喘几口气,逃得一条性命。鸦儿面目扭曲,痛苦万端,伸手去拔颈部天突穴上的玉魄针,几经努力,小小的玉魄针竟然没有被拔下,反而徐徐没入身体。
鸦儿全身又是一阵颤抖,黑气飘散,神情逐渐安定,红眼变淡,恢复原色,罗刹王的神识终于被抑制住。一挥手,罗刹针已从檀中穴拔下,眼睛更加明亮,宛如璀璨星光。
唐森早已被这少年吓破胆,几次站立不起,索性不顾体面,四肢着地,向外爬去,一心只想离开。然而,脖颈一紧,又被鸦儿提起,甩到石墩旁边。
臧营长瞧着华长丰,心中忌惮,真不知道这副官从哪里交的朋友,小小年纪,竟然吓得横行霸道的洋人爬着走。
其实,华长丰也是震撼,平日他最喜鸦儿的善良赤城。现今看来,这其貌不扬的孩子竟然有大本事,暗中帮助自己打赢吉尔斯,又把黑衣洋人吓得落水狗似的没有半点胆气。
鸦儿翘着脚坐在石墩上,稚脸苍颜,一脸淡泊,安详自在,静静地看着唐森,不似方才的阴狠凶诈,反而更像一位满身书生气的恬静老者。
唐森打量鸦儿,惊讶说道:“你不再是罗刹王,你是……”
鸦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记得自己是一块顽石,来自九天之外,在黑暗中飘行无数时间,最终落入这个星球的大山中,有几万年时间了,后来被道人得到,琢磨成针,保存下一点灵识。”
唐森发愣:“来自九天之外,那就是神……”双膝酸软,不由自主跪下。
鸦儿摇头:“我哪里是神?只是一块残石附带的思维,偶尔游戏人间罢了!”
此刻,周围喧哗四起,口哨声此起彼伏。大家已经远远看见黑衣洋人向鸦儿跪拜,击掌相庆,开怀欢呼,连菲斯脸上也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