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渐浓了，一夜无止息的风把翩翩公子的美梦吹的支离破碎，云景炎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动。

这么多年以来，不管他的梦开始有多么美好，结局一定是坠落深渊。每次都那么的逼真，他日复一日在身体快速下坠的失重中醒来。

起初他醒来会哭会闹，会嚷着要跟娘一起睡，可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噩梦就像挥之不去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问起任何一个人，都是只会哄他，让他别乱跑、乱玩，从不跟他多谈这个梦。

顾凉瓷看着一直往她身边靠的云景炎，他要是但凡再挤，自己就要睡床底下去了。

看见他眉头紧锁，抬手轻轻为他抚开，小孩子老皱眉不好，以后不帅气了。

顾凉瓷指尖的凉意将云景炎激醒，睁开眼睛看了看，人畜无害的眼神夹杂着些许无助。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漆黑的夜逐层淡去，此刻是深蓝色。

这样温柔的黎明时刻，看着身旁的云景炎，顾凉瓷不得不承认她有那么一丝丝动心了。想要就这样和身边的人过一辈子，替那个苦命的女孩王多余，过完她来之不易的、也许并不完美但比前半生好太多的后半生。

忘了在哪儿了看到一句话，女孩一生有两次投胎，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家人。

虽然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青年顾凉瓷并不敢苟同这句话说，但此刻在王多余的身上看来，这句话似乎是正确的。

“娘子，我剩下一半也理你了。我娘还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顾凉瓷迎上他的目光，克制住自己想逃离的冲动，透过他的眼睛往他的心里看。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想透过云景炎漂亮的窗户看进他的心里，看看里面住的是什么小可爱。

顾凉瓷心想，如果现在是拍电视剧，那他们这个对视也许就是万千网友所说的“一眼万年”。

不过遗憾的是，动心的是王多余，而不是她顾凉瓷。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只知道天光大亮了。夜色被彻底冲刷干净，这五颜六色的人间又苏醒过来。

最后还是顾凉瓷先移开视线，可能云景炎毫无感觉，可她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掀开两侧的帐子，阳光没有任何阻碍直接洒进帐子里。云景炎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丢了魂。

顾凉瓷坐回床边，只穿着中衣的她更显瘦弱，纤细的五指并拢，轻轻盖在云景炎的眼睛上方，替他挡住刺眼的阳光。

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看到了他轻挑的眼角。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上扬，笑意漾满双眸。

“起来吧，别让长辈们等着。”

他们要到颜思院用早饭，去的迟了总归不好。就算柳絮语不说什么，像二娘三娘她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在背后要怎么说呢。

“娘子，景炎总是做噩梦。”

云景炎听话的从床上爬起来，赤脚站在地上，伸着双臂，等着顾凉瓷给他穿衣服。

顾凉瓷瞬间变身小丫鬟，不是没想过让如花她们进来伺候。前几天一让她们进来，云景炎就撇嘴不开心，非要自己穿。扣子、腰带、袖口……反正穿的是哪儿都不照哪儿。

为了避免他胡闹完了自己还要返工，顾凉瓷决定一步到位，直接自己给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