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识脸色一变,哼道:“胡说,我虽是自求武功,这一身的本领,却万万不容小觑。你只看我方才一指,便让那位黄发兄台扑通跌倒,可见其断石裂碑之力也。”咳嗽一声,喃喃道:“自然那小小酒坛也是功不可抹的。”——
二丑黑脸红涨,怒道:“是,是,你武功高强,我败在了你的手下。聪明人旧事不提三遍,你絮絮叨叨、翻来复去念诵此事,实在有些不合你那聪颖无比的偌慧天资。”陈天识摇头道:“我只提了两遍,不及三遍,如此说来,还是聪明人了?”——
其余四丑哈哈大笑,道:“自然是的,只要你莫再提将此事。”尽皆把眼往二丑看去,若有几分揶揄。二丑孰若无睹,心中却恨不得有一条地缝,自己即便钻了进去。陈天识道:“好,好,此事再也不提,我尚有其余英雄事迹。”——
无嗔道人无可奈何,稽首道:“施主武功高强,我等皆是心悦诚服,这昔日的丰功伟业,便不用再提了,只说重点就好。”眼睛往清风瞪去,低声训道:“你休要多言,这等山野粗鲁的樵夫,最是欢喜在别人面前炫耀,便是得来一个瓦罐盆钵,也能自己骄傲半日。”——
那边刘姥姥对秋敏骂道:“你这丫头,好不更事。若是要与他吹牛聊天,我们走了以后,你自己留下来就是了。”一眼往方效颦瞥去,心中又恨又气,不知昔日自己最为倚重的弟子,怎会如此堕落,又道:“你渐渐长大了,真要留下,也不用回来,只嫁给那樵夫罢了,替他生儿育女,过着太平日子吧?”秋敏闻言,眼泪汪汪,不敢说话——
陈天识又道:“数月前,我在山中砍柴,草木枯枯,一斧既断,甚是轻松惬意。走过山道,突然遇得一个半死之人,又冻又饥,被我救活。他看着我这个大恩人,非但不说好话感激,反倒提出一条绳子将我绑了。唉,世上忘恩负义之人不少,但似他这般翻脸无情之人,我还是第一回遇见。”袁美道:“想必他怕你走漏风声。”陈天识啧啧夸赞,道:“这位姑娘好聪明,他日必成大器也。”——
袁美哭笑不得,心想自己随意衬托一句,就能成就大器么?倘若如此,岂非天下之人,人人都可成就大器?遂笑而不言。陈天识道:“他自言是什么黑旗帮的大帮主,因为与结拜兄弟得了一件极好的宝物,被人暗算,于是一路颠沛至此,终究支撑不得,昏倒在地上。”众人齐声道:“那人就是石英了。”相顾愕然,心道:“莫怪我等在大都城寻遍了,也不见他的踪迹,初时还以为他回归江南,不料竟躲在枫叶之山?”——
听陈天识道:“我一时不慎,方才被他制住,心中自然是又惊又怒。莫说是我,便是当年英勇无敌之项楚霸王,遇上我这等倒霉情形,想必也是惶恐不安的。”众人道:“那是定然的。”陈天识道:“我问他:‘你那结拜弟兄呢?难不成他撇下你一人逃走了吗?’这位大帮主脾性好大,马上给了我一个大耳括子,道:‘你提他作甚?袭击我的人,就是他了。’突然看他嘿嘿一笑,说:‘只是他以为得了宝书,其实不过是一本杂书而已,要想依次修炼绝世武功,那可是大大不能的。’他吃了我的干粮,喝了我带的清水,回复倒也迅速,不多时气色红润,提起我便往一处山洞走去。唉!昔日只听闻强盗欺男霸女,却不曾听说有强夺男色的。好在他本身亦是男子,不是女大王,我料想他不至于对我怎样,心中倒也镇定自若。”——
众人哈哈大笑。崆峒女派之中,有那女子扁扁嘴,嗫嚅道:“你还想被女大王掠去?真是痴人做梦,美死你了。”各人心中皆道:“是了,那三帮主路大平自尽于耶律雷藿府中,唯有石英与缪婳纵携带《八脉心法》逃去。那缪婳纵想独吞神功妙处,于是伺机下手,偷袭其兄。如此举止,虽然不义,但若是耽搁时间长了,说不得石英反倒也对他下手,同样顾忌不得什么兄弟情谊。”——
陈天识道:“我被他提入山洞,看他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一册书籍,念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颇似经文。只是看他朗读虽顺,却全然不知其中的内容,不时眉头紧蹙,哀声叹气,自己心中便十分快意。哼哼!他如此对待救命恩人,可谓人神共愤。我虽然大度,却也不是那迂腐之极的什么南郭先生,随意就能姑息饶恕。其时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无论他要向我讨教什么,决不教于他。”众人微微嗔目,便是五丑也不觉摇头,暗道:“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等虽然没有见过那《八脉心法》的真迹,但也素闻其中字句颇为复杂玄妙,你一介樵夫,便是读得几本书,毕竟不是才学饱读之士,岂能翻译内容?”听他又道:“何况那经文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我也理解不得。”众人点头,心想:“你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了。”——
便在此时,刘姥姥忽然喝道:“且住,你…你可还记得其中经文?”众人恍然大悟,惊道:“不错,莫要被他胡说八道诳骗了。”——
陈天识暗暗叹服,心想这为崆峒女派的前辈果真是周密仔细,遂裂嘴一笑,道:“我哪里记得许多,不过会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