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室好像少了很多上位者会有的薄凉,邻国传来的兄弟阋墙,夫妻成仇的故事,好像永远不会发生在姜王宫中。陈知沅从小耳濡目染,也带着自己的些许渴求,总是盼望着也能够得到这样浓烈长久的爱意。
她乐此不疲地追逐苏照,不肯用公主的权势bī迫他,希望得到他发自内心的回应,也正是这个道理。
陈知沅想要的,是苏照真切地欢喜她。
可她即将北上清平郡,暂时不得与苏照相见,想来这时间里,慕安安一定会时时同苏照在一起,抚琴下棋,兴致相投,尘埃落定,好叫陈知沅即便一年半载后回到临阳,也无法与她争夺什么。
这时间很短,陈知沅必然不会忘记自己如何欢喜苏照,可这时间也长,苏照很可能就忘记自己如何被喜欢了。
陈知沅知道自己不够好,也不够坏,所以对于苏照而言无比平淡,若是她够好,苏照会因她的美好而念念不忘,若是她够坏,苏照会因为她的蛇蝎歹毒而记恨终身。
她怕她踏出临阳城的那一瞬,苏照就会忘记自己。忘记爬他墙头的清平公主,忘记小小地保护过他的陈知沅,忘记这世间的飞扬和乖张。
陈知沅小声地嘟囔,说着不舍苏照的胡话,太后听见了,便轻轻问她:“阿卿喜欢苏照?”
这平淡的问话,陈知沅却怔怔的,原以为立马便能承认的话,此时在太后面前却难以开口。她说了许多次的喜欢苏照,在从小抱着自己长大的太后面前,却难以发声,这实在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她感觉到这不是因为在太后面前她害羞而难以启齿,而是因她心下当即的反应就是迟疑,没由来的迟疑。
“阿卿自然喜欢苏令安的。”陈知沅小声说,“苏令安姿容出尘,是人间绝色,最难得他满腹才气,有满朝文臣中都找不出风骨。”
陈知沅夸赞着苏照,全是好听话,不知是说给太后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这样啊,”太后和蔼依旧,“面容俊美,风骨卓然,这满朝文武之中,可不止是一个苏照是这样,甚至符合这些特质的,还有一人尤甚,为何阿卿却偏偏喜欢苏照呢。何况哀家听说那苏照性子淡薄,从不肯接受你的心意,既然如此,阿卿何不换个人喜欢呢?再者你还年少,一见惊艳便自觉欢喜,以为便是一见钟情了,可知或许那不过是欣赏,并不是喜欢。”
陈知沅已经很久没有从太后口中听到过这样长的无关先王的话了,故而每一个字在她耳中都尤为清楚。太后口中那个比得过苏照的人,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裴言,清俊高洁的少年郎,裴言认作第一,自然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