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明白他和我是同行,因为“画匠”一词,就是扎纸匠的意思,这是过去的老称呼。
“那他没有儿女吗?”
我双手握着车把,目视前方,灵巧地躲过路上的一块石头,又问道。
“原来有个儿子,一天不务正业,到处去赌钱,堵输回来就跟他爹妈要钱。包画匠的老伴活活被气死了。也就前两年,他儿子突然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去哪了。说不定是赌钱输了,被人活活打死了……”
刘明华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本打算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可车子颠簸,他索性作罢,把那根烟夹在了耳朵上。
“后来他家就闹鬼,包画匠找我妈给求了个聚魂咒,让他在房后的山楂树下烧了,可这老头也不知道为啥没烧那个聚魂咒,反倒自个拿根绳子上吊勒死了。他死的那天,陈寡妇就疯了。人们都说他俩好过,所以陈寡妇受不了,谁知道呢。”
……
村子原本就不大,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回到了杨会计家的门口。我们赶紧跳下车,冲进院子。
刚才刘明华安排的去收集别的东西的那几个小分队员也已经回来了,我们把所
有的东西凑在一块,按照赵六姑的指示,倒进了那个装着七家井水的铁盆里。
就在院子中间搭了几块石头,把水盆坐在上面,底下架了些干柴点燃,火呼啦啦地燃烧,空气中又弥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
眨眼的功夫,盆里的水就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就这样又熬了十几分钟,水眼看着就要蒸干,赵六姑吩咐人,把那已经熬得变色的茄子梗和辣椒秧捡出来扔掉,只剩下黏糊糊的一锅滚烫的泥巴。
赵六姑喊过一个村民家六七岁的孩子,让他在另外一个铁盆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对我说:“你用童子尿洗洗手,然后用这泥巴一半糊在大志的腿上,另一半糊他脸上……”
“啊?用着尿洗手?”
我有些不解,抬头看着赵六姑,她的目光坚定,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并且我总寻思着,这事不管咋说一半也是因我而起,算了,为了救人一命,洗手就洗手吧。更何况我知道,童子尿是最干净的,也是至阳之物,能驱阴辟邪。
按照赵六姑的吩咐,我把那一锅黑乎乎的泥巴,一半均匀地涂在了杨大志那条发黑的伤腿上,另一半抹在了他的脸上,连鼻子和嘴巴都糊上了,没留呼吸的余
地。
那些好奇的村民始终在围观,有人在小声地议论,赵六姑经常给村子里的人看邪门异病,其实多半也只是出点偏方,大不了烧几张纸,点两炷香也就好了。
像今天这样的阵仗,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的人觉得新奇,可有的人却胆小害怕,总觉得好像要有什么大事的发生。
一切准备好之后,赵六姑对刚刚缓过神来的杨会计说:“老杨啊,一会儿你跟老二他们去村部,到时候听我的安排就行,你放心吧,孩子我肯定给你救回来。”
老杨会计老泪纵横,跪下又要给赵六姑磕头,被刘明华搀扶了起来。
就这样,刘明华带着小分队员,搀扶着老杨会计,背起那个人事不醒的杨大志,呼呼啦啦地去了村部。
赵六姑让人又在院子里搭起一个草棚子,中间用几块石头腾起一张门板,门板上面铺了一层黄标纸,然后把杨大志平放在上面,脸上也蒙了一层黄纸,乍看上去,像是重新搭了一个灵棚,里面停了一具死尸。
一切安排妥当,赵六姑拄着棍子,站在灵棚的前面,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今天是我老哥的头七,这孩子的命能不能保住,我老哥的在天之灵能不能安生,就看今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