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楚之颜来了,他便更没有存在感了,久了众人也几乎忘记,圣上还有这么一个男宠存在了。
如今骤然出现在圣上寝殿门口,她一时半会倒没认出来。
但人司徒文显然不在意这个,一派的温文尔雅,含笑点头:“唐将军辛苦了。”
“你……来看圣上吗?”
“嗯。”司徒文看向寝殿,里头烛光微弱,显然是已躺下了。
“看样子,圣上已经休息了。”
“嗯,圣上这几日……”唐瑜斟酌着用词:“颇为劳累,应是躺下了。”
司徒文点点头,看着唐瑜已然一身简装,不由得笑道:“唐将军也该回去休息了。”
“是啊,刚交接完。”
“那就不打扰唐将军了,我许久未出宫,随意走走,也就回去了。”
宫里有规定,超过亥时,便不允许任何人无事在宫里行走。若有人睡不着,想散心,只能呆在自己宫里的院子里。
而现在,离亥时也只剩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了。
她刚想提醒他,忽地提到炎月寝殿里,传来微不可及的衣料摩挲的声响。她看向司徒文,后者没有半点反应。
也对,这人不会武功,她差点忘了。
想到这里,唐瑜便笑了笑,也不再提醒了,只拱手作揖,让他早点回去休息,转身便走。
漫月台上,重新恢复了寂静。
司徒文哪也没去,他就静静地站在炎月寝殿门口外,望着她紧闭的房门发呆。
他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有数月没有见过她了。
以往炎月,隔个一个月便会去清心殿找他,与他聊聊朝堂的近况,周围人的情况,听她诉各种无奈和艰苦。
那时候的她,仿佛不再是大炎那个万人之上的君王,而是年幼拉着他,一起玩耍的小女孩子。
后来……她探望他的次数便开始减少
了,先是两个月一次,三个月一次,再来是四个月一次。
有一年,两人只见过两次面吧?
中秋和除夕。
当时炎月一脸疲惫,见到他时忍不住抱怨,为何她不去见他,他就不来见她。
司徒文只能苦笑。
他倒是想来见她,只可惜不能如愿。
司徒文长叹口气,不知站了多久,腿脚都有些许的麻意了,刚动了下身子,却忽地听到里头传来声音。
“这就要走了?”
他愣了半晌,总算明白,方才唐瑜在的时候,她便醒了,也知他在外头等着,却迟迟不开门。
司徒文哭笑不得——这丫头,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闹脾气吗?
“不走。”他无奈地说道:“但外头天冷得很,圣上不打算让我进去避一避吗?”
里头默了半晌,才又传出声音:“进来吧。”
司徒文推门而入时,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寒意,抬头望向龙床上的人儿。
炎月没有换睡衣,而是一身黄色裙装,头发随意地在后头绑起来,素面朝天,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
而非高高在上的君王。
但司徒文还是走上前,拱手作揖:“参见圣上。”
炎月以为,她这般打扮,他能懂她今时今刻,不愿与他,以君臣的身份相见的。
她蹙起眉头:“你非要这般吗?”
语气不悦,但又隐隐带了些许娇嗔。
司徒文无奈地直起身子走近,伸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已是一国之主了,还这般任性的吗?”
“一国之主也只能跟你任性了。”
炎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在床上,想了想,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下吧,陪朕聊一聊。”
司徒文缓步,坐在她边上。
看着她侧脸柔和,目光悠远,似是陷入了回忆,但声
音却有些惆怅:“她没死。”
“嗯,我知道。”
炎月也不意外,“我见到她了,真实完整的她。”
“感觉如何?”
“很……复杂。”炎月扭头,看向他:“一方面开心,一方面却又感到些许害怕。
开心她又活过来了,害怕……她怨恨她。
“朕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普天之下,能让炎月如此卸下心房,坦诚相告,也只有司徒文一人了。
这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看着她越过高山,跨过大海,满手鲜血,披荆斩棘地打下这片江山,成为这一国之主,不论她做什么,始终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