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的发妻在府上遭刺客刺杀身亡震惊朝堂,圣上当天晚上大怒,发布命令,要求大理寺彻查,务必尽快将凶徒逮捕归案,给右丞相一个交代!
众大臣在今天早上也接二连三地接到了消息,不约而同地前来吊唁。
昔日热闹非凡的江家如今被布置得是一片凄厉的白,所有人穿着白衣,袖子上挂着挽袖,面容哀伤。
众大臣前去吊唁时,就看见江垣和江辰逸两兄弟就跪在大厅前,一言不发地烧着纸钱,一双眼自始自终都是红的。
官场上有多少真心,多少实意都是另话了,但至少都面带哀痛,轻声说着“节哀”,望着两兄弟跪在棺木前的背影,唉声叹气。
江远澄发须皆白,面容疲惫,赫然像老了十岁般地坐在一边,呆呆地望着那副棺木。不论谁去,都没有半点反应。
众臣也不去计较了,堂堂一个右丞相府,失去了一个主母竟似乎失去了主心骨,连个表面招呼都没有,不免都让人唏嘘。
因为吊唁而造成的喧哗很快又被一大片的白,给吞噬了,临近午膳时间,下人们来劝了几次,但江家父子三依然保持原样,一动不动,谁也没有胃口吃饭。
林华出事的时候,尹漫身体还未完成恢复,冷芊芊也因一场大战耗损了不少心力,两人皆不约而同地在休息。这一觉竟睡到了太阳当头,醒来时收到唐妙嫣和宗承的消息时,才匆匆忙忙地赶去江家。
看到的,就只剩一个棺木了。
尹漫和冷芊芊进去时,江远澄正好抬起头,乍见两人,只朝她们轻轻点头示意,便扶着桌椅,一拐一拐地走进里屋。
那一瞬间,尹漫看见他的背,已然有些佝偻。
回过头来,两人这才有空看到坐在地上的情郎。
冷芊芊最先忍不住,捂着嘴巴,深吸好几口气,将满腹的哀伤吞进去,这才上前,蹲在江辰逸的面前。
“你……”可临到跟前,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真正的伤痛面前,“节哀”“加油”“撑过”都是些无用功的话语,对于痛到极致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的疗效,还不如一个拥抱,让他痛快地,哭上一场。
冷芊芊伸手,一把握住他正往火里扔纸钱的手,一低头,便看见他轻颤的嘴唇,她便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将他搂进怀里。
“哭吧。”她哽咽着说道:“放声哭吧,我在这,我就在这陪你,一直陪着你。”
“呜呜……”原本什么声音也没有的,只有火光里噼里啪啦带着思念的声音,渐渐的,一股咽呜声从冷芊芊的怀里传出,无所适从的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间,像溺水的人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木板。
无限悲伤倾泻而出。
尹漫垂眸,泪水顺着眼尾,也缓缓落下。
自始至终,江垣都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
他就像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沉默执着地烧着眼前的纸钱,仿佛这些纸钱能给已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林华,带去人世间的荣华富贵。
如果可以,还望她能在那头,少一些担忧烦恼,不再记挂,他这个不孝儿子。
尹漫也没有吵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边上,看着他一张一张地叠,一张一张地放,看那火焰跳跃,吞噬掉所有的过往,留下一片灰烬,供人想念。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冷芊芊扶着江辰逸下去休息,久到尹漫的两腿已然发麻,才见江垣缓缓抬头,如梦初醒般,说了一句:“你来啦。”
极度的沙哑,全然不似他自己。
尹漫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只
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点了点头,蹲下来,与他平视:“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哄小孩般的语气。
可惜对方不怎么领情。
江垣摇了摇头,又重新垂下眸子,重新拿起地上的纸钱。
尹漫忍不住,一把按住他的手:“江垣,你得撑住。”
他的皮肤冰冷,眼皮底下乌青一片,脸色唇瓣没有丝毫的血色,声音哑得如耄耋之人,身上也还有伤,再这样下去,她怕他撑不住。
“现在,你需要撑住身体,找到凶手。”才能为林华报仇。
“我知道。”江垣甩开她的手。
印象中,这好像是第一次,江垣不加犹豫地,甩开她的手。
尹漫不禁一愣,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那头江垣视若无睹地,继续往火里放着纸钱:“以前她总念着,让我在家多待几日,念着让我别老那往外跑,念着让我别老钻牛角尖,念着这江家,始终有间屋子给我留着。”
“念着……想着……让我能喊她一声娘。”
他回来了,也住下了,那声“娘”也叫出声了。
她再也无福享受了。
盆里的纸钱太多了,火光一下子蹿得老高,映得人影憧憧,每个人眼眸闪动。
多讽刺,无数次的难以启齿,无数次的改日再试,无数次的不急于一时,最后倾数在她临终那一刻,才鼓起了勇气,喊出了声。
可是,她也就只听到那一声了。
如果,如果,如果……可人生没有如果,无法后退,此时不为,今后或许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