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先乱的是金家。
金老夫人年迈已高,乍听见自己的独苗受爆炸风波影响生死未卜时,直接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府上的下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房间去休息后,刚出来,就看见一个浑身被伤得几乎成黑炭,远远还飘来些许烤肉味的“炭烧烤人”后,一个个当场呕吐不已。
也得多亏江垣和宗承这等见多识广的人才能面对一个人形黑炭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指挥大家做事——
但指挥完了该吐也还是要吐。
宗承扶着胃,撑着墙,直到感觉胃里空无一物了,那股恶心劲却还是不停地涌上来。
一颗山楂,突然出现在了跟前。
他扭头,竟是唐妙嫣。
“你怎么不在唐家待着啊?”
“跟着我姐过来的。”唐妙嫣面带担忧:“金尧没事吧?”
宗承接过山楂,三两口就给吞进肚子里,遏制那股泛酸的劲,而后才说道:“不知道,但看这伤势,就算治好了,估计也得落下点后遗症。”
都是学武,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就算不会行医,但伤势如何,大抵心里也是有数的。
他环顾一圈:“你姐呢?”
唐妙嫣扬了扬下巴:“在里头。”
宗承当场就愣了:“她一个大姑娘家,能看这么血腥的画面吗?”
他都受不了。
“她大概怕……再也见不到了吧……”唐妙嫣嘟囔了一句,宗承却听不甚清楚。
里头除了大夫,还有个江垣,想来应该也没什么事。
日落西山,白天很快就结束了,黑漆漆的屋子里渐渐亮起了烛光,灯火闪烁,映出里头忙碌的人影。
宗承和唐妙嫣后来听说了炎月中毒,木之言趁机带人围攻,意图造反的消息,江垣和尹漫虽匆匆赶去宫里相助,但仍是有些不安。
只是没多久,就见江垣抱着尹漫返回,身后还跟着个尹启。
尹启
只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进去金尧的房间,想来是打算帮他跟死神做搏斗。
那江垣抱着尹漫却转头去了其他房间。
宗承和唐妙嫣跟过去时,就见尹漫一脸祥和地被江垣平放在床上,他甚至还细心地为她捋了捋散落的发丝。
而后江垣才吩咐他们这段时间就守在金家,保护金尧和尹漫。
这小两口纵使有满肚子的疑问,但见人没有回答的意愿,也只能就此吞进去。
金尧的伤势真的特别的严重,尹启进去后,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过,不仅如此,还把在里头守着的唐瑜给赶了出来。
唐瑜面色憔悴,发丝凌乱,眼眶红得如兔子眼睛,却是死死地咬着唇瓣盯着那金尧的房门半天,而后突然扭头就走。
再出现时,就见她手上牵着唐小宝,母子两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直至尹启面色苍白地推开房门:“活了。”
说完这句话,他浑身力气几乎被抽尽,整个人轰然倒地,幸得一旁的宗承及时接住他。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所有人都忙活地照顾这个,照顾那个,唯独唐瑜牵着唐小宝,还安静地站在门口。
唐小宝带着困意,揉着眼睛,不解地问道:“娘,里头是谁啊?我们在这等他出来吗?”
“里头……”唐瑜嘴唇已然干裂,每开一次口,都感觉到了痛意,但她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张了张嘴,低声说道:“里头,是给予你生命的另一人啊。”
三天过去了,金尧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尹启说了,他的生命迹象已经趋于平稳,不过是伤势太重,暂时醒不过来罢了。
唐瑜带着唐小宝在他房门口站了一天后,终于把他带了回去,临走前有人忽然叫住了她。
“唐姑娘!”
唐瑜扭头,看到了金夫人。
在她印象里,,金夫人是个强悍的女人,一个人顶着
遗孀的头衔,在这如狼似虎的京都里将金尧拉扯长大,甚至为他铺就未来之路,整个金家,可以说若没有她,金尧也不会有如今这个成就。
但人就是这样,操心的事越多,控制欲就越强。
当初金尧从私塾退学,她得知后,狠狠地打了他一顿,还罚他跪在院子里三天三夜不准起身。想来金尧的脾气也是遗传的她,说一就决定不二,硬是一声不吭地忍下所有惩罚。最后只能金夫人只能让步,让他转投武将。
后来金尧打定主意娶尹漫时,金夫人也是极力反对,甚至在得知她喜欢金尧后,亲自登门,为她儿子下聘礼。
“巫蛊一事是个隐患,我不会允许我儿子身边出现个隐患的。”
唐瑜每次想起这事,都不得不赞叹金夫人,确实有先见之明。
也许她早已猜出了尹漫和炎月之间必然出现间隙,所以想进一步阻止自家儿子入局。
只是她这阻止的方式,不甚光彩罢了。
唐瑜静静地看向金夫人,以往雍容华贵,端庄得体,自带威严的老妇人,在得知儿子重伤可能不逾的瞬间,似是老了十岁,一夜之间,脸上皱纹横生,面色蜡黄,只批了件灰色外批,便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