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明星稀,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穿梭其中还能有阵阵清香,非常适合郎有情妹有意的小两口到此一游。
但很显然此时在里头的人没有这等兴致。
李仲还是一身方才在殿上的青衣长袍,站在花丛里,背对着月光,面色冷峻。身后一米远处,站着一个黑衣人,低头俯耳,一脸恭敬。
“参见公子。”
“我早已不再是你的公子了。”李仲声音冷得如化不开的残雪,没有丝毫的温度:“你不必如此。”
那人却置若罔闻:“在下是妓女之子,生父虽为西藩国的大臣,然却不受人待见。我曾因此感到极为自卑,封闭自我,是公子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让我学武识字,还告诉我没有人生来卑贱,出生不能选择,但未来可以自己做主。”
李仲身子微微一晃,却也依然没有转身。
他继续说道:“当初生父命我潜入大炎收集情报时,公子还亲自送我出城,那时您说,若有机会,就做只大雁,永远别往回飞。”
“那时我听不甚懂,只道公子愿我自由如风。生父也不许我回朝,让我没有希望地待在那青衿院,度日如年,饱受折磨。好不容易来了个知己,让我茅塞顿开,不顾一切地回朝,得到的却是公子意图造反,被当场斩杀!”
那黑衣人,或者该说是夏澜,倏地激动了起来,一个箭步就想上前,然看到那挺拔又瘦弱的背部,却又堪堪停在了半米处的地方,语带悲愤!
“我这人,素来不信神,不信命,只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果不其然,当我辗转打听,这才得知当初公子竟遭受那般……”
想到当时听到的那些消息,夏澜话到嘴边,然已经说不出口了。
那般的残忍,恶心,令人作呕的行为,他万万没想到
,居然会发生在这个他万般敬重的如师如父的人身上!
李仲的手,紧紧卷起,手臂青筋直冒,却仍然一言不发。
夏澜深吸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在下听说公子逃到了大炎的境内,受了重伤,但当时的太子遍寻周遭皆没有发现其尸体,便断定公子必然顺利逃生。”
果不其然,让他们,终究在此处相遇了。
夏澜又心疼,又宽慰。
他遍寻多日的人儿终于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落下了。
李仲紧握的掌心,在这一刻无奈地松开了。
若说李仲在西藩国还有挂念之人,大概也独有夏澜一人了。
当初他听闻青衿院所闹之事时,还为他担忧过,想来他比自己聪慧多了,跑回西藩后,居然还当上了二皇子李宏的贴身侍卫!
既然故人来相认了,李仲也不想佯装不认识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小伙。
当初他离开时,个头只到他脖子处,如今倒几乎跟他一般高了。肤色较之以往也黑了许多,身子骨也消瘦多了,想来当初在大炎,是吃过不少苦头。
“你私自从大炎回去,你父亲没有找你麻烦吗?”
夏澜的生父是个极为专权且自私之人,当初他会抱回夏澜压根也不是为了什么父子情,而是打算养着一个可供使唤,绝对服从命令的棋子,关键时刻可以为他上阵杀敌,流血牺牲。
因此在这之前,他需得控制他的思想,将其变成一个极为自卑又只听他命令行事的人。
也幸好那时的李仲个头不高,丝毫不惧任何杀伤力,初来皇室,根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反而还是深受排挤的那一个,夏澜的生父对他倒不甚堤防,任由他们接近。
他才有机会说服夏澜,帮助他重建自信,重建三
观,并想方设法让他读书学武,拥有自己的意识。
但即便如此,潜意识里,他也从未摆脱得了他父亲的操控,否则也不会孤身一人来到大炎,受尽欺负,却始终没有离开了。
“自然是有的。”夏澜提起这位赋予他血缘的父亲,依旧有着打从内心的恐惧,禁不住颤了一下:“他把我毒打了一顿,关在房里整整七天不给吃喝,后来……”
他听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李仲:“是太子殿下出面说情,他才放我出来的。”
也是太子殿下,提议让他当李宏的贴身侍卫,一同来大炎和亲。
太子……李弘济!
李仲的手,再度握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夏澜见状,忍不住易一步上前,松开他的掌心——指甲已经划破他掌心,露出一个个小小的血印。
他蹙眉:“公子,我怀疑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你成为大炎皇帝的面首了。”
他和李仲的关系在西藩并非什么秘密,这太子费这么大的周折让他一同出使大炎,不可能真的只是要他保护李宏的安危。
要知道,西藩二皇子和太子,对西藩国的龙椅可都是虎视眈眈啊!
夏澜接着说道:“这二皇子似是提前与大炎皇朝里的人提前勾结了,此番的和亲便是他提出的。听说这大炎皇帝并没有回信愿不愿意,是二皇子主动跟皇上请愿,想亲自来迎接和亲的公主回朝!”
炎月没有回复?
以往两国邦交和亲,必然是私底下协商愿意与否,以及和亲对象是谁,再当面虚与委蛇地告知。方才尹漫在大殿上那般堂而皇之地和木之言讨论,显然是没把西藩国的使者放在眼里,李仲为此还担心她露馅了。
倒没想到,炎月竟不曾给过西藩回复。
既然如此,那尹漫在大殿上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