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月微微眯起眼，看这跟前的楚之楠。

方才尹启说了，这人一旦中了血蛊，就只有七天的命可活。可楚之楠来到大炎，已足有一年多，却到如今才病发……

“那巫医应是给你药，遏制住了你体内的蛊毒。但既如此，为何你突然又病发了？”她顿了顿，忽地瞪大眼睛：“等等，如果这不是巫蛊咒，那就意味着根本也没什么转移之术，那你父汗……”

“圣上多虑了，我父汗确实治愈了，身子骨比之前，更硬朗了。”

“这么说……所谓转移之术，是可以用于治疗血蛊的？”尹启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蛊术，听着这些，像是学到了新知识。

他在脑中，把所有自己学过的东西都过了一遍，而后忽然变了脸色：“不会吧……换血？所谓一命抵一命，是指将两人的血交换？”

他说完，浑身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换血之术他仅听梅花婆婆提过一嘴，据说是放进去两只吸血蛊虫，任由它们吸进身体里的血，而后再换具身体，它们就会将血给吐出来。

但这个有个风险，第一：这蛊虫吸血可没个分寸，还懂得给你留点余地，免得失血过多而亡。第二：这一次性全换血不太现实，间隔次数太久也没个效用，最起码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么一次。第三：这人血可不相融，万一到了对方体内有了排斥反应，可就糟了……

尹启愣了愣：“你换血了？和那个叫什么……布扎的？”

楚之楠应是又想笑的，但抑不住体内的翻腾，轻咳了两声，很快嘴角就逸出了一丝血。

炎月见状，便说道：“但你们两个人的血不相融，起排斥反应了。”

尹启不说话了。

这换血就跟吃东西一样，你都吃进肚子里了，还能吐出来啊？

所以一旦出现排斥反应，基本上也就离

死期差不多了，救都没得救。

而这件事，是布扎瞒着楚之楠做的。布扎当时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将楚之楠身上所有的蛊毒都转移到他身上，后来又逢被夏孤晨查出巫蛊之事，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只为给他的公子留下一线生机。

他不知道的是，根本没有所谓的换血。甚至连布扎，都没有中蛊。

炎月听到这里，看向尹启，后者面色凝重地朝她点了点头。

布扎死的时候，他有去查看过尸体，就是个身体健朗的小伙子，并没有任何的病痛。

他被那个巫医骗了。

而楚之楠在初知道这件事时，就发觉不对了。但他不想让布扎再做傻事，所以瞒着他自己身体的变化，并以计划有变为由，让布扎将所有带巫蛊的香料全部销毁掉。

他意识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给炎月下蛊了，而是找出幕后利用他们的人！

他想带着布扎，逃离这里。

可布扎却在这个时候，为了救他，死了。

如果楚之楠实话告知布扎，那布扎是不是就不会做如此选择了？但细细一想，其实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既愿意为了他丢弃性命，那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不会有所改变。

多么可歌可泣的感情啊，尹启小嘴一撅，几乎都要落泪了，一旁的炎月却是冷冰冰打断了他的眼泪：“所以，你今日这般，只是为了告知我们你的故事？”

楚之楠放下酒杯，他手上的血已经逐渐停了，然血流过多，让他伤口周围的皮肤几乎泛了白，再拿起酒壶时，也隐隐有些发颤。

他笑道：“圣上可知，比死更痛苦的，是什么？”

“什么？”

“猜忌。”

他说这话时，特地转头，看向李仲。

后者手一颤，抬眸瞪向他！

“圣上不好奇吗？那些巫蛊香料已被布扎悉数销毁，那在楠宫

里后面搜出的那些香料，又是谁放的呢？还有，我进入宫以来，就与外界失去联系，就连布扎的踪迹被屡受监视，那么……那个巫医，甚至是我族部落，又是如何得知圣上的身体情况的呢？”

他话音刚落，忽然剧烈得咳了起来，他倏地用手捂住嘴，然已经来不及了，大口的血从他指缝中流出，楚之楠顿时从椅子滑落在地。

炎月心里一惊，立马起身，刚想上前，李仲却一个箭步拉住她：“圣上，不可。”

她看着他，突然想起来，当初李仲会成为她的男宠，也不过是和她达成协议，与其交易罢了。

大抵是那眼神里的凉意太重，李仲心里“咯噔”一声，缓缓松开了手。

他们面前的尹启忍不住大叫：“各位！看看我啊！先给我松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