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倒是长进了,”崇宜迩微微笑道,并无揶揄之意,“我等红尘中人,碌碌之辈,庸庸一世,才是正经。若是要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便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勇气可嘉。”
栖缅不懂崇宜迩的真意,不由看了过去,从这个角度只能仰视一张极美的侧脸,身为男子,就该动心;若是身为女子,连嫉妒也来不得,只能仰视了。
“师姐所向往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栖缅收回目光,依旧眺望远方,她自己也在琢磨着,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我的小师妹呀,人心是会变的,今日说的话,也许明日就作不得数了,何况是这等大事?”
崇宜迩侧过身来看着栖缅,其实是俯视着栖缅,“能说出口的话,已经在心里掂量过,不是最初的意思。所以,不要随随便便说要做什么大事。”
因为姿势问题,栖缅不得不仰视崇宜迩,从这个角度看,崇宜迩十分像个正在讲大道理教训妹妹的大姐姐,眼波流转,满是温和。
“你有听到源时立的话吗?”
“啊?什么?”
栖缅不知崇宜迩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他说,迁都之害,不在于迁神器,而在于变人心。”
崇宜迩转过身去,眺望着远方,“明天,可以回去了。”
栖缅没注意崇宜迩后一句话,她思量着源时立那句话,心想:人心本来就会变化无常,关迁都什么事?
第36章 孑然一身
神烻九年深秋,栖缅收到家书,是村里的尊长代笔,说父亲病重,要她立即回去,送信的人是堂房兄长。她吓得站立不住,要知道,从洵都回来还没过几个月,如今得了这般噩耗,是大大的意外。
不过,全说是意外也不对,栖缅心中早有忧虑。父亲年迈,又多病痛,勉力活着,更多是因为放不下唯一的女儿。如今做女儿的风风光光地,有人照应,可以自立了,做父亲的自然不用qiáng打jīng神,在病痛面前便没了顽qiáng的求生意志,只怕萌生了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