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神庙里房屋少,崇宜迩与栖缅共用一铺chuáng,好在已经是夏日,不必在意。然栖缅仍是不自在,说是要打个地铺,遭到崇宜迩坚决拒绝,也只好作罢。
神庙里准备了饭菜,都是家常菜,有些个野味,那女巫连连致歉,只说招待不周。据栖缅观察,源时立、崇宜迩这二位并不十分在意。
晚饭过后,栖缅无事,便搬了竹凳到外边坐着。她是乡下长大的姑娘,对这夜空却没什么印象,因为天黑以后,基本上就不出门了。
夜空是gān净的,有月亮,不是满月,孤零零地挂在天边,有星星,一颗一颗的,有聚集在一起的,也要孤零零一颗的。山的轮廓在月色下变得朦胧,远眺各处,可以看见村寨的轮廓和点点灯火闪烁,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在夜里山间格外响亮。
“是什么声音?”
不知何时,崇宜迩已经站在栖缅身后,指着一处草丛发问。栖缅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这才顺着崇宜迩所指方向望去,确实有声音,好熟悉。
“是虫子的叫声,”栖缅这样说道,“小时候问家父,他这样解释,我胆子小,也不敢扒开草丛求证,就信了。”
崇宜迩听后,露出淡淡的笑,她走近那堆草丛,慢慢蹲下身子,静静聆听着虫子的叫声,“你说,它们听到我们的声音会不会也是这样茫然不解?它们说,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跟打雷似的。”
栖缅被崇宜迩的话逗笑了,她上前几步,站在崇宜迩身边,从这个地方可以俯视山下的情形。那开辟出来的huáng土路,弯弯曲曲,伸出一条一条岔路,像huáng带子一般绵延到各处,其中一条最为宽敞的,正是栖缅等人来时的路。
当年,所有被流放的罪人也许都是沿着那条路过来的,神熺和巫神也是如此吧。后来迁居此处的村民,是费了多大心思、花了多少时间才把大片大片的深林变成沃土,又是怎样抵御天灾人祸、绵延至今的?
崇宜迩站了起来,与栖缅并肩立着,她足足比栖缅高了一个头,“那是我们来时的路,是要原路返回吧?”
“嗯。”
栖缅点点头,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便解释道:“虽然已经过去几百年,云盘岭通向外边的路,据说还是只有这一条。”
她说的是“据说”,事实上她并不了解云盘岭,只是从地方上的歌谣、长辈们的话语里得知,千百年来,欲往云盘岭,只此一路。
“也许,这就是云盘岭成为流放之地的原因。”
崇宜迩眼珠子转了转,在朦胧月色下,她那大大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闪着光。“这地方也算与世隔绝,要是想要归隐山林,是不错的选择。”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若是找不到心里的平静,不论身在何方,都不会是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