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摇晃得发晕,陈新月移走了目光。
下火车后,陈新月按着档案里记录的住址,又坐了一小时大巴,来到了廖开勇之前居住的村庄。村子叫陆家村,全村人几乎都姓陆,廖开勇是外来的,没多少人认识他。村头一家超市的大婶相对了解一些情况,跟她闲扯,说廖开勇刚来村里的时候,推了辆自行车,小儿子坐前车筐,大儿子坐车后座,他一左一右扛了俩包,一共就那么多家当。他老婆从没见到过,至于是跑了还是死了,没人知道。
超市后头有栋土房子,年久没人,房顶和院墙都塌了。廖开勇稍微收拾收拾,带儿子在里面住下了。过了几天,廖开勇摆出个自行车摊,给人修车换零件。他不爱说话,只知道闷头gān活,摊位旁边摆了个打气筒,打一次五毛。一般自行车打气都免费,他这还收费,所以也并不招人,没挣到多少钱,勉qiáng过活而已。
两个儿子长大一些,就都跑出去打工了,几乎没再回家。陈新月问大婶,知不知道廖开勇两个儿子叫什么。大婶只知道诨名,一个叫圈儿,一个叫杠儿,估计跟修自行车扯上点关系,但是大名,一般叫不上,也不记得。
大婶还说,两年以前,廖开勇进城待了几天,回来脸上挂上了笑容,说他的大儿子结婚了,还给几户邻居发了喜糖。没过一年,廖开勇又一次进城,这回待了足足半个月,再回来,一丝笑模样也无了。据他说,大儿子刚得了小孙子,白白胖胖的,喜人的很,就是心脏有问题,必须尽早做手术修补。就像自行车掉了链子,必须靠人把它装上,否则这自行车是骑不下去的。小孙子的人生刚刚开始,路还长着呢,骑不动可怎么行呢。
只是修心脏不比修车,不是三块五块就能解决的,至少三五十万。廖开勇别说只在村里修车了,就是把整个县的自行车都修了,也挣不到那么多钱。他愁啊,但是他话少,旁人也不清楚他究竟愁成什么样子。
其余大婶了解的不多,只说廖开勇前两个月又进城了,不知道这回有什么事,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没再回村了。他的自行车摊就在超市对面的空地上,一直扔在那里没管了,大婶指了一下给陈新月看。
陈新月慢慢走过去,看到土地上铺着一块防水布,上面零零碎碎扔了些修车的工具和零件。长久没人经管,灰土都飞了上来,那些零件像是埋在土里的文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