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兰兰文学 > 红色关系 >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邹云把红旗开进招待所时,时辰已是后半夜了。迷离糊涂的门卫,打着哈欠给红旗敬了一个礼。

几乎是在邹云停稳车的时候,冯仲被妹妹打来的电话惊醒了。此时家里,只有冯仲一个人,他爱人几天前去了昆明疗养。哥,可能要坏事!冯英说,树丛刚从广州打来电话,说毕庆明和郭田这次带他去广州,根本就不是什么看货,而是准备出境。咱的一笔货款定金,也被他们转移走了。树丛这会儿找不到他俩了。哥,树丛要是没良心,这个电话就打不回来了。哥,树丛怀疑北京警方要有行动了,叫我问问你,这两天听没听到什么风声?

几年前,冯仲在北京的公司,生意说来还都是围绕建材买进卖出,而且跟毕庆明没什么业务瓜葛,往来的钱款,倒还没有多少秘密色彩,无非也就是散发一些他手中权力的气味。后来改变经营方向,跟毕庆明联手做起走私香烟、光盘、手机、电脑,以及后来的成品油等非法生意,是因为他手中的权力变了味道。前年,冯仲被毕庆明弄到香港和澳门转了一圈,回来后,就跟毕庆明穿上了连裆裤。毕庆明拿下冯仲,并不是先从色上做的文章,而是在赌博上。那次在香港,冯仲一天一夜就输掉了毕庆明一百二十万港币。当时冯仲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刺激掠夺得大脑里只剩下花花绿绿的港元了。金钱把他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对接到了一个个筹码上,每一次下注,他都暗暗祈祷反败为胜!等到后来停手的时候,他没想到能输出去这么多钱。他当时觉得,顶多也就是几十万的事。而这时的毕庆明,就解开了圈套上的一个环扣,半真半假地跟冯仲说,这么大一个窟窿,不犯点错误,看来是不好堵了。

冯仲明白毕庆明这句话里包含的特殊意思,有心远离,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好用沉默叫毕庆明明白,他的默许,就是他们今后合作的意思。做人的立场一失去,原则的防线一崩溃,冯仲的心态,马上就放纵了。在香港的最后几天里,他在灯红酒绿中,全方位坠落。金钱改变了他的人生观!女人教他学会了享乐!赌博让他不再回忆过去!

那次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毕庆明就着人头马赋予的晕眩劲,声情并茂地说,冯局长,您这是大器晚成啊!

不久后,冯仲就把妹妹和妹夫树丛,引上了走私这条道。几趟水货跑下来,利润让他和妹妹及妹夫目瞪口呆!贪婪的敛财欲望,从此膨胀,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说,冯仲给邹云小舅子换一辆车,那简直就是从他头顶上,拔下一根发毛的事,不值一提。

冯仲打开床头灯,稳住神说,树丛他,还说什么了?

树丛他叫我给哥报信,还让我马上关了公司,找地方先躲起来。

冯仲说,不要慌。明天一早,你关门离京。

冯英道,那我去成都吧。哥,这也是树丛的意思。树丛他明天也往成都赶。

那就这样吧,随时联系。冯仲道,我给你一个新号,从明天起,你就打这个。冯仲把号码说了两遍,而后问,记住了?

记住了,哥。冯英说,哥,万一事大了,你也……

别说了,冯仲打断她的话,我这里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们不用操心。走好你们脚下的路,就行了。

那先这样,哥。哎对了哥,你现在需要钱不?

啰嗦什么?好啦——马仲一脸愠色。

冯英吓得没敢再说什么,把电话挂断了。

冯仲手里,还拿着听筒。他心里的火,一窜一窜的。毕庆明这个王八蛋,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他妈的溜走了。冯仲喘着粗气,猛一挥手,把话筒扣下去,砸出来的声响,把寂静的房间填满了,从墙壁上弹回来的破碎余音,围绕他嗡嗡转圈。

洗漱过后,冯仲像往常一样换上运动装,把藤椅和小藤桌,分两回搬到葡萄架下。又去泡了一壶龙井茶,拿来一盒软中华,还有手机。冯仲坐进藤椅里,用多年来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点着了夹在手里的烟,浅浅吸了一口。烟头随之一亮,红红的,很有生机的样子。这时的冯仲多像一个鬼怪故事里的幽灵啊!

喝掉两壶茶,抽了半盒烟,耗尽这一段时间,冯仲家院门外,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男男女女的咳嗽声,窃窃私语的对话声,各种轮胎的滚动声,还有一些不明物体发出来的声响,明显多起来。

冯仲歪着头,目光零散成多股,从茂盛的葡萄叶之间穿过去,与远天上刚刚探出头来的晨曦交融在一起,喉咙滚动了几下,像是嗓子眼那儿,突然间卡住了。此刻他这个凝固姿态,有了一点雕塑的味道,或许像苦难的思想者!冯仲想,范久鸣这会儿,应该睁开眼睛了。于是拿起手机,刚按下三个键,就停住了。他咧嘴一笑,跟着点

点头,目光摊在手机显示屏上,手指头在那些阿拉伯数字上敲击着。费了半天时间,总算是写成了一条短信息,小心翼翼发送出去。老兄回我电话。过去,他很少发短信息,嫌麻烦不说,关键是没必要。冯仲静心屏息,品尝着等待一个同路人电话的心情。

没多长时间,范久鸣就把电话打来了。

冯仲拿起手机,回到了屋子里。

怎么着老弟,还玩起了书面用语?范久鸣笑道。

我刚接到北京的信息,东能可能要出麻烦。冯仲口气低沉,另据可靠消息,毕庆明和郭田现在广州,有出逃意向。

半天,范久鸣才把声音送过来,信息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

这不重要,范书记。冯仲说。

范久鸣道,我说我这几天,怎么找不到郭田这个兔崽子!老弟,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众叛亲离,我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了,还能有什么意思?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愿潮水掀起来,不会溅到你我身上。冯仲说,江小洋,还在上江吧?

嗯……在吧。范久鸣语气不定。

现在看来,有战友的日子,就是幸福的日子了,我说范兄啊!冯仲说。

嗯……我说冯仲,你不会是在跟我扯淡吧?

你那战友,真没跟你说什么?冯仲问。

这一大清早,我都让你给搞糊涂了。

行了,喝牛奶吃面包,戴眼镜夹皮包,准备上班吧。有事跟我联系。冯仲这番话,让人听着很轻松。

上班以后,范久鸣正想与江小洋联系,李越季就来了。

范书记,我来跟您……

范久鸣一挥手,有点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的李市长,移交的事我不是都放在你肩上了吗?你就多辛苦点吧。我这几天里也有事要忙,向***献礼成果联展都快把我愁死了。移交的事,我百分之百放权,你就干吧李市长。还是那句老话,出了成绩,你掖进口袋里;出了岔子,我范久鸣,垫屁股底下坐着。

李越季脸上一阵发热,心说他今天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上江您当家,您做主,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好吆五喝六?李越季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