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
夜色苍茫,又是谁在浅吟低唱?如此哀伤的曲调,在这和乐喜庆的除夕之夜,令人听之潸然落泪。
歌声在风中时有时无,恍若一抹青烟,飘然倏忽。虽是低沉,却未曾断绝,似在冥冥中呼唤着什么。
花绚闻之却脸色一变,道:“是楼主!不不不,又不太像。可如此时分,又有谁还会吟唱楼主最喜欢的歌呢?”
夏紫萱拉起她向外走,道:“是不是宫傲夜,一看便知。”
两人跃出门去,只见河上薄雾渐起,连两岸的烛火,也有些迷离。一只小船却已向她们驶来,船上漆黑一片。
夏紫萱将花绚护在身后,厉声道:“船上何人?”
小船悠悠地靠在岸边,仿佛没了声息,连方才的歌声,都如做梦一般。
花绚颤声道:“楼主,是你么?”
此时,船中忽然亮起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却足以让岸上的二人看清船中的情形。
“自然是我。花绚,你不必担心、”带着金甲面具的白衣男子淡淡道,然后望着夏紫萱,“只是这位萧公子,恐怕明年的此时,我要给他上香了。”
夏紫萱看着倒在男子脚下的萧亦清,心里霎时一痛,道:“是你杀了他?”
白衣男子笑而不语。
夏紫萱将花绚推开,对她道:“在这里等我。”而后一跃上了小船,目光如炬,道:“你是宫傲夜?”
白衣男子面不改色道:“我自然是。除了我,还有谁能将暗月阁的萧公子引至此地?又有谁值得萧公子出手?”
“可你的声音却不像。”夏紫萱皱眉道。
“呵。”白衣男子轻轻笑道,“萱姑娘,不知你是高看了我呢,还是低看了萧公子?我虽已杀了他,但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内力受损,声音自然有所不同。”
“既然你已杀了他,为何还不走?”夏紫萱眼中的疑惑并未减轻。
白衣男子淡淡道:“我在等你,萱姑娘,我在等你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白衣男子看着他,瞳孔在烛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你此行的目的,暗月阁计谋,还有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一切。”他转而笑道:“说真的,我很好奇。”
夏紫萱眼神复杂了看了他许久,才道:“你肯在这里等,想必已想好了逃生之策?”
白衣男子道:“就算是今日必死无疑,我也不愿死的不明不白。我洛影楼楼主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况且,即便是要死,我也只愿死在你的手里。”
望着白衣男子坚毅的目光,夏紫萱的手已握的发酸。她低低低叫了一声:“傲儿,是我对不起你。”
白衣男子道:“萱姑娘,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从内蒙,从红颜,从你们最初的计划开始,我想你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夏紫萱低下头,缓缓道:“事到如今,我已不必再瞒你。当初万灵王舒平背叛你,以十万两黄金投靠暗月阁要买你的人头。阁主虽不愿与他交好,但除你之心,早已有之。于是,他便要我假扮红颜,沿途散发黄金。你们必定会以为这是万灵王送来的黄金,而散发黄金的人,自然是暗月阁的弟子。阁主就是要你以为是我,而你,竟也信了。”她忽然抬头,望着他凄清一笑,接着道:“其实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萱姑娘,势必是要毁了雪剑的。”
“毁了……雪剑……”白衣男子苦涩地笑了笑,眼中已是悲哀。
“对,有雪剑在,我们便没有把握能杀的了你。飞雪在手。连紫薇,也没有把握全胜。所以,阁主便以情毁之。只是没想到,中间被萨满生教搅局,身陷内蒙三个月,而这计划,也就推迟了三个月。”
原来,这才是夏紫萱迟迟未曾行动的原因。只是那时宫傲夜尚未想到,红颜,就是夏紫萱。
“可是,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够好了……”白衣男子握紧了拳头,浑身冰凉,哑声道,“雪剑因红颜的死而一蹶不振,与死人无异。萱姑娘,我只想代他问你一句,他那般对你,你有没有一丝真心给他?”
夏紫萱忽然笑道:“楼主果真是糊涂了。一切为了任务,又何来真心之说?况且,他爱的是红颜,不是我。”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身体,竟已站立不住。“既然他爱的不是我,我又何来的真心给他?”
“本该如此,是雪剑,他痴心妄想了。”白衣男子闭上眼睛,泪已悄然滑落。
“是他太天真了,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身在江湖。他如今的模样,楼主是不是也要负些责任,为何没有早些教会他铁石心肠?”夏紫萱忽然冲着他恨声道,“傲儿,你早已学会的事情,为何不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