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来的并不是烙饼,而是燕窝粥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到底是小孩心性,李钏儿看见这些吃食,便将娘亲做的烙饼馄饨给搁在了一旁。
李雯清陪着她吃了些点心,便将床铺叠好屋里收拾停当,呆呆坐着,一想到早上瑾阳的嘴脸,便觉得全身发冷,望着李钏儿止不住的暗叹。
李钏儿不知从哪里找来只毽子,闹着叫她陪着自己玩儿,李雯清没奈何,只好同李钏儿到了后花园中,找了处僻静的凉亭,坐在那里看李钏儿踢毽子。
虽然已入三月,天气还是冷得紧。李钏儿踢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闹着要脱衣裳,李雯清却是不允,两人正闹着,从前面院子急匆匆跑来一个侍女。
先是没看见李雯清母女躲在墙角的凉亭中,急急跑到后罩房,想是没找到人,便又到后花园来找。李雯清眼看她跑到后面又跑回来,心知是在找自己,便赶紧领着李钏儿迎了上去。
“你们俩到哪里去了,害我好找!”侍女急赤白脸的便过来拉李钏儿,李钏儿原本一脸的开心,给她这么一拉,吓得直往李雯清身后躲。
“妹妹……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听话便是呀!”李雯清挡在李钏儿身前,如母鸡护雏般张开双臂。
“太子殿下说了,叫你们赶紧躲到房里别出来,说有客人来!一会儿要到后花园里来赏花!”侍女不由分说拉着李钏儿,李钏儿的毽子落在地上,想要去拣,衣袖被她扯着,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妹妹,妹妹……你快放开钏儿,我们跟着你去便是了!”李雯清扳着侍女拽着李钏儿衣袖的手,心里发急,可是在人屋檐下,却又不敢用强。
侍女怨恨的瞪她们一眼,松开了手,似是觉得脏,又在衣襟上擦了擦,晃着手里的锁头。
“快些进房去,说是丞相大人来看慧娴娘娘,还说听说太子府里的海棠开得最好,想到园子里来赏花,少不得要围炉饮酒什么的,娘娘说怕你们冲撞了贵客,叫你们进屋里先躲着!”
李雯清听了这话,心知自己是寄人篱下,别人怎么说便怎么做就是了。
可是李钏儿却是一肚子的委屈,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早上那人口口声声还说是自己的爹爹,说只要自己喜欢怎么样都成。这还没过晌午呢,一切便全变了?
凭什么他们家里来了客人自己就得躲起来?难道她和娘亲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平素自己家里来了客人,譬如郑爹爹的兄弟们来了,爹爹也没叫小黄和小白躲进鸡窝不许出来呀?难道自己和娘就不如两只鸡吗?
“我不躲!我为什么要躲!我又不是鸡!你叫他出来,我要跟他说话!他跟我说的话全是骗人的,他是在骗我!”李钏儿说着说着便大哭起来,双腿蜷起身子往下坠着,侍女拉不动她,气喘吁吁叉腰站在那里。
李钏儿的话她大半是听不懂的,什么叫我又不是鸡,还有她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又是谁在骗人呢?
可是李雯清却听得清楚明白,她只觉得心酸,更加确定了钏儿的这个亲生爹爹是认不得的,自己若是把钏儿留给他,还不知道这孩子以后的日子怎生难过。
她蹲下身子低声劝慰着李钏儿,一边伸手替她拭泪,侍女着急地在一旁催促,一时间凉亭内乱做一团。
“怎么还在这里呢?曹丞相的轿子已经到了大门口了呀!”半月门内又跑过来一名侍女,看到李钏儿和李雯清都蹲在地上,急头怪脑的说道:“娘娘说了这两人千万不能给丞相大人看到,不然便会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了!你是怎么做事的呀!”
李雯清虽然听得一知半解,却也知道丞相是个大官,钏儿是太子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太子是堂堂一国储君,自然不想这件丑事给人知道。
眼下这境况,为了钏儿以后的安危,便算是此刻她再委屈,也得忍住这一时。
“钏儿,快起来,听娘的话!你若不听话,郑爹爹便永远不会来见你了!”李雯清站起身来,板下脸对李钏儿说。
李钏儿听了这话,身子一震,原本就觉得伤心极了,此刻更是觉得小小心肝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她抽噎着问:“娘,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李雯清看着李钏儿眼神凄楚,只想抱着孩子痛哭一场,更想索性不管不顾带着她奔出这太子府,就算在外面吃苦受冻也好过现下这般难受。
可是她不能!她摇摇头,拉着李钏儿的手叫她站起来,“你只要听话,郑爹爹便会来救咱们的,你放心……你郑爹爹答应过的事,几时反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