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李雯清便自床上坐了起来,转头看看睡在身边的李钏儿,她半个身子横在床上,一只手的拇指还含在嘴里,肉肉的脸蛋带着一抹笑意,不知梦里头在吃什么好东西。
李雯清不由笑了起来,轻手轻脚穿上衣裳,便下了床。
这几日住在这太子府里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叫她有些不适。
想想从前在家里头,一大早起来便要张罗着三口的早饭,等忙完了这些,还要招呼李钏儿起床给她梳头,伺候她去了学堂,喂完小黄和小白,又要浆洗一家人换下来的衣裳,等这一切做完扫了院子收拾了屋子,还要坐在绣架前赶活计。
绣不了多大一会儿,便能听见李钏儿挎着的书包拍打着她那小屁股的声响,便知道这一个晌午又过去了,又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李雯清呆呆站在廊沿下,想到从前种种,一时有些失神,那时虽然过得辛苦,好歹是一家三口守着。可现在呢?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得穿得也比在家里好上百倍,可怎么总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呢?现下呆在这太子府中又岂是长久之计?
几天过去了,太子到是每天都到后面来看一看李钏儿,那位慧娴娘娘却从没见过,她到底是不是钏儿的亲娘呢?太子又打算拿她们娘俩怎么办呢?就这么天天养着吃闲饭不成?
可就算他们家有钱家大业大,能够管着她们母女的终身,钏儿总要上学识字呀!再让她这么无度的玩下去,她岂不是也要跟自己一样,一辈子做个山野村妇了吗?
后罩房前面便是太子府的后花院,李雯清这么想着,慢慢踱到后花园中,迎面看到两名侍女挽着竹篮朝这边走过来,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不由缩了缩身子,躲在花丛后头的长廊之内。
“娘娘昨天夜里又哭了,你听到了嘛?”穿红裙的侍女对穿碧裙的说道。
“我不知道呀,我最近都在太医院帮忙,小昭前两天病了,娘娘叫我去替她。咱们娘娘怎么了?为什么要哭?”碧裙侍女问道。
“哎呀,你怎么都不知道哇?听说太子爷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据说这个孩子是太子被册立之前生的……现在太子把她找到了,便带回东宫,想叫咱们娘娘帮他收养呢!”红裙侍女说道。
“什么?咱们娘娘这么些年尽心尽力伺候太子,一直想要生个一男半女的。可是太子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一直不愿跟她同房,害得娘娘在皇后和皇太后跟前抬不起头来,原来是惦记着他在外面跟人生的野种呀!”碧裙侍女的口气有些忿忿不平。
“你小声些,别给人听到了!要是给太子爷知道你在这里嚼舌根,小心你的脑袋!”绿裙侍女推了碧裙侍女一把。
“嘻嘻……嚼也是你先同我嚼的,要杀也是先杀你的头!”碧裙侍女嘻嘻笑着,也回推了红裙侍女一把。
两个人渐渐走远,李雯清从花丛后走了出来,呆呆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脑际像被人用闷捶敲了一记一般。
她以为当年太子扔下李钏儿,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如今听来,却像是太子跟人私通生下了李钏儿,觉得这个孩子见不得光,便把她给扔掉了……
再听这两位侍女话里的意思,好像现在这位慧娴娘娘并不喜欢李钏儿,也不打算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
原本李雯清想,这回找到钏儿的亲爹,便能将她托付给他,毕竟这太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将来说不定还是皇帝,只要太子认了李钏儿,将来她便是公主了,想想戏文里的公主每天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呀!哪个当娘的不想叫自己的儿女过那般的日子呀!
只要钏儿安定住了,她便打算找到郑骁阳,就算他一辈子是个逃犯,她也愿意陪着他到天崖海角,只要两个人在一块儿就好。
可是现在这般情形,自己能把李钏儿安心交给太子一走了之吗?李钏儿在这太子府里,又能安生度日吗?
李雯清走回后罩房内,看见李钏儿穿着小衣坐在床上抹眼泪,心里一疼,奔过去扯着夹袄给她套上,“你也不小了,起床就不知道披件衣裳嘛?你这一大早的,又哭什么呢?”
“呜……”李钏儿扑进李雯清怀中,“我还以为娘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走了呢!吓死我了啊……”
“傻孩子!你在这里多好呀,锦衣玉食的,也没人骂你天天叫你去上学堂读书识字了,你不是最不喜欢上学堂吗?”李雯清拉着袖子为她拭泪,可是一看自己穿着的是太子府中上好的丝绸衣裳,便有些舍不得了。
转身要去盆架上拿手巾,却被李钏儿围着腰不能挪步。李雯清给她缠得没法子,只得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钏儿乖,别再哭了,这一大早的便哭可不好!一会儿你爹爹过来看你,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他今天会来吗?”李钏儿抬起泪眼,望着李雯清,“他要是来,我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我可以出去呀!天天憋在这里,我都快闷死了!我想回家,我想苏先生,我想小黄和小白,我还想王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