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茗源叹道,“奴家命苦啊。”
这话是何意。
“不够吗?”蒙钺问道,“你值那么多银子呢?”
五百两都不够赎你?这银钱够在扬州城最好的地段,买下一座三进的宅子了。
“奴家的身价是一千二百两。”李茗源含恨而语。
蒙钺怔住,问:“这莫不是家黑店?待我去禀了官府!”
“禀了官府有何用,这东家本事大得很,永康王都要给他面子,永康王可是扬州霸王,你去报什么官府,哪里会受理你。”李茗源说着。
此时,福禄酒家的老板走了进来。
“英雄唤刘某来有何事?”老板笑着说道。
蒙钺循声望去,这人生得五短身材,肚子滚圆,穿着华丽的锦袍,肥头大耳,倒像是经商的模样。
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一夜之间就能将各个官府都打点得服服帖帖,只要是有藩王驻守的州府,福禄酒家遍地开花。
“刘老板,在下有礼了,”蒙钺抱拳道,“我想给这贾姑娘赎身。”
贾姑娘。
刘老板摸了摸下巴短小的胡子,笑称,“还真是贾姑娘!”
福禄小二将买好的衣裙送进来,走到里间,顺手将纱幔放下,李茗源快速地穿好衣服。
走出来时,蒙钺手上拿着他的卖身契,正在发呆,也不去细看。
哪里还有刘老板的踪影。
“姑娘,蒙钺所做之事,百死不能相抵,为你赎身,只是尽了微薄之力,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蒙钺低头说着,将手中的卖身契递过去。
李茗源心觉不对,分明他只有五百两银子,这老板爱财如命,钱数不够,是怎么都不肯放人的。
“你,不会将那老板杀了吧?”李茗源问。视线搜寻屋子,看看尸体在何处。
蒙钺无奈冷笑,说:“虽说我对你做了不该做之事,可我自认还是光明磊落,你怎么能猜出我为了这卖身契,将人杀害,我岂不成了江洋大盗。”
“你的银子分明不够啊。”李茗源说。
蒙钺不语,收拾好包袱,站在门处,抱拳道:“就此别过,有缘再回。”
“等等,你要说清楚。”李茗源说,“若是不说清楚,我不安心,走出去了,再被人抓回来,我怎么办。”
“我有五百两银票,再加上我祖上传下的前秦重剑,足够了。”蒙钺面带忧伤。
“你把你的剑,给了那无良奸商?”李茗源上前一步,说:“你是为了我?”
“蒙钺为了自己的良心,也求姑娘不要怪罪。”
蒙钺说完,便迈步出去。
没了剑,空落落的,仿佛没穿衣服便出门,手中仍是虚握着宝剑的手势,一时改不过来。
李茗源跺脚,呆鹅啊,辜负了一身好武艺,如此还不如一剑杀了那奸商。
“嗳,好汉你别走啊,等等我!”他提起裙摆,飞快地追上去。
出了福禄酒家门口。
骄阳似火,秋风暖阳,心里却是冰凉的,空了。
这福禄酒家名不虚传,进去一趟,人财两失。
“姑娘,你不要再跟着在下了。”蒙钺叹道。
“你替我赎了身,也算是两不相欠了,这世界之大,能遇上便是有缘,我只想问一句,好汉你往哪里去?”李茗源抱拳问道。
他忘了此刻身着女装,不娇柔造作,姿态自然。
蒙钺看着他的脸,在骄阳下泛着一层金色的绒光,抱拳爽朗一笑,与昨夜那小儿女的姿态,截然不同。
多了几分潇洒的英气。
蒙钺回答:“在下前去牧州。”
“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李茗源笑了,明媚的骄阳,将他嘴角那一抹邪气给融化了。
牧州啊,正好,多了个伴。
我也是去牧州的。
世上的事,无巧不成书。
他二人在扬州最热闹的街上抱拳相别。
人潮熙攘,川流不息,蒙钺心中藏着事,纵使他心细如针,身经百战,也没有注意到,街角的隐蔽处,有人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