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去世几个月后,由十多家新闻单位组成的记者采访团来到哈医大,徐岸明教授自然是他们追逐的目标。一位女记者向她提出这样的问题:
“于**教授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克山病的防治和研究上了,三十多年的时间有半年的时间在病区工作,而且二十多个春节是在农村病区渡过的。你认为,你们的爱情生活怎么样?”
徐岸明说:“我为自己的丈夫而骄傲,他尽了一个医生应尽的责任,他是把病人当作自己的亲人的。他那样做是他自愿的,我也是全力支持的。从1950年春天,我们结婚到现在,六十多年了。在他住院时,我们纪念了‘钻石婚’。作为一个女人,我感到很幸福,很满足。”
其实,徐教授心里正默念着两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果我年青的同仁再问下去,她会看到那幅多么美丽又浪漫的爱情画卷呀!因为,我已多次去过于先生家,和他们的家人已经很熟悉了,那一天她终于敞开了心扉,我们的谈话进行了一整天。
“和老于一样,我也出生在山东,父亲在大连经商,我的小学也在大连念的,竟和他是一个学校的,当时太小,根本就不认识他。我是1947年在兴山中国医科大学的五官科,1949年3月成立哈医大时,我也调了过来,在耳鼻喉科当医生。于**是哈医大附属医院的第一任的内科主任,只有27岁,是从哈尔滨卫戍区医院调过来的。当时哈医大已开始教学,耳鼻喉科的教材是由日本教授早川先生撰写的,请当时学校日语最好的于**翻译的。他翻译成中文后文稿拿到科里谁也不认识,我一看,还可以看明白。他是用日文的笔法写的中文,很难认。”这样,我又重抄了一遍,再拿给他看,他很有绅士风度地说:“实在对不起,从小学日语,中文低子不好,字都写不清楚。麻烦您了!”这时,我告诉他,咱俩都是大连伏见台小学的。他非常高兴,说还是你中文学的比我好!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故事还在发展。当时徐岸明的父亲在呼兰做粮食生意,突然厌食,吃不下东西。徐岸明领着他挂了内科的门诊,正好于**出诊。当时,父亲已经被确诊为食道癌,于**为他采取的当时能使用的保守治疗办法。
事后父亲对女儿说:“这个年轻大夫真好,技术好,对我还热情,这么有学问!”他问她:“这位于大夫有多大岁数?”
岸明说:“好像27岁吧!”
他说:“太可惜了!真是个合适的人选!”
徐岸明对我说,在父亲看来,这么大的男人早就娶妻生子了。否则,他就是姑爷的最好人选了。我说,你别胡思乱想,回家好好养病吧!
父亲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到于**那儿去的少了。但他借给我的一本日文的耳鼻喉科的教材我经常翻看,他对我说:“有可能要多看原文的教材,知识准确,又能熟悉外文,这样进步快!”
当时,徐岸明在科里当住院医生,因为心灵手巧,又热情开朗,很受患者的欢迎。当时科里住着两个年轻的飞行员,刘提和穆敦康,他们和徐岸明成了好朋友,后来他们又介绍航校政委的夫人来看病,她也特别喜欢这个漂亮麻利的女医生。
有一天,她问徐岸明:“你愿意到沈阳空军医院吗?那里眼科正缺人。”
“当然愿意,我虽然干的耳鼻喉科,眼科我也学过,特别喜欢!干眼科是我多年的愿望!”徐岸明高兴地说。
当时,徐岸明并没在意,以为政委夫人只是随便说说。可没过多长时间,沈阳空军医院的调令开来了,连去沈阳的火车票都买好了。那是军事优先的年代,军队需要人,要谁给谁,没什么可说的。当时的时间是1949年6月。
徐岸明去意已定,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了那本于**借给她的那本耳鼻喉科教材,她跑到内科找到了于**。
她说:“谢谢你!书还给你吧!我要走了!”
他问:“到哪去?”
她说:“调到沈阳空军医院,搞眼科,我很喜欢!”
他说:“那好啊!祝贺你!不过书,你可以带着,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我!我也在部队医院干过。”
就在这一刻,徐岸明透过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看出他的失落和惆怅,甚至还有几分留恋。这时,她只要转过身去,说上一声再见。他们的故事就可画上了句号,可是她没有走,好像在等着一句话。
“岸明,你能不能不走?”
他终于说了这句也许正是徐岸明期待的话。他的声音有些异样,而且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其实徐岸明的心里很矛盾,眼科确实她喜欢,可眼前这个年青的医生她也心仪已久了。
“为什么?”
“在哈医大也有发展,这里不是也很好吗?再说,我还能帮助你。”
“你能帮助我一辈子吗?”
“当然能!”
“那我就不走了,可是这调令还有火车票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