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敬那臊眉耷眼的样子,卢千喜就是再多愤懑也只得吞回去了。
若不是太子怕脏了生母的地方,只怕陈敬当时就没命了。
他觉得冤枉,还能来找陈敬说道。
可陈敬去找谁呢?
就是把那猫弄死,也是无事于补啊。
十多年的摸爬滚打,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从今以后直到死,陈敬都只能窝在浣衣局里洗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还有什么比一眼望到底,毫无希望的人生更让人绝望的吗?
崔千喜到底没忍心把陈敬怎么样,他憋着一口气回了安乐堂。
按说吧,这陈敬走了,他是能争一下掌司太监的。
可闹清这里面的原委后,他决定歇菜。
怎么着?
怕太子忘了他们怠慢恭恪庄僖淑妃的事了?
等着崔忠杰走马上任后,崔千喜这口气堵地更厉害了。
知道争不过是一回事,心里过不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兴许是老天爷见他这么憋闷,都忍不住可怜他了。
今个儿在外一溜达,哎——
浑身黝黑,只尾巴尖带一点白。
怎么那么像陈敬嘴里那猫呢?
他再一问。
哟——
好家伙。
又打了只花瓶。
这还真是个闯祸的惯犯啊。
不消问了,害得他挨了仗刑的就是这猫没跑了。
他把这猫要走了,预备砸它个血花四溅。
这猫胆子也忒大了,哪都敢乱闯。
再留着它,谁知道这猫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太子可怜它是牲口不知事,可谁来可怜可怜他们啊?
但谁知道这老天爷又拿他开涮呢!
他前脚揪了这猫走,后脚小柏子就跑来告诉他这猫摔不得。
说是有个年轻小姑娘拿了什么珠子给崔忠杰。
崔忠杰瞧了一眼,立时脸色大变,让立时来告诉他那猫摔不得。
可迟了。
他已经摔下去了!
他跟咽了一嗓子死苍蝇一样难受。
是不是人倒霉起来,真喝凉水都塞牙啊?
怎么就连一只猫他都招惹不起啊?
两人目瞪口呆地对望了半晌。
“怎么办啊?”小柏子问他。
崔千喜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那会就那
么着急了?
上赶着投胎去啊?
他心底转过千头万绪,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可亦龄连一分一秒都没耐心等了。
她闭了闭眼,极力克制着冲上天灵盖的怒火。
“我问你话呢!我的猫呢?”
崔忠杰一个箭步上前,狠拽了崔千喜一把,低声道:“倒是说话啊,闹不好咱们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崔千喜颤手指了指楼下,声音发飘:“我已经摔下去了。”
“什么?!”
他话音刚落,立时就响起一声惊呼。
却不是亦龄,而是崔忠杰。
亦龄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下跑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能这么伤心。
就是前世艳羡别人有父母疼爱时,也没到这样的程度。
难怪人说,最残忍的事情是得到了再失去。
前世时,她一直想以后工作了,她一定要养一只猫来满足一直以来的渴望。
这个愿望,在这辈子成真了。
她为此暗自发誓,不管生老病死,她会陪伴她的猫一辈子的。
可现在叫别人摔死了,这算怎么回事?
算怎么回事?
凭什么?
凭什么摔她的猫啊!
不就一个花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