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龄弯下身来。
碑文下面是王振的画像。
乌纱翼善冠、蟒服、细长丹凤眼、薄唇微抿……
十年寒窗的落第秀才,挥刀自宫,甘愿为奴。
这是个一心要往上爬的小人。
亦龄鄙夷他,但她更看不起为王振立碑纪念的正统帝!
土木堡之变折了京师精锐和半朝勋贵,差点酿成第二个靖康之耻。
北狩一年,南宫七年,将近三千个日日夜夜,竟然还换不来正统帝的悔过?
夕阳余晖漫开一地熠熠金光。
亦龄徐徐直起身来,嗤笑一声,“便是天子,也有云泥之分。
汉孝武帝便是不下罪己诏,又有谁够资格指摘他的功过?
可他下了!
这便是一代大帝!
而——”
她拖长了音,眼含讽刺:“先帝竟然始终都不觉得自己有半点错处!”
含笑吓了一跳。
天地君亲师,姑娘怎能说先帝的不是?
与此同时,含笑又有些犯懵。
先帝有什么错处?
都是王振这个奸臣恃宠生骄,依仗着先帝信任只手遮天、胡乱指挥,才有了土木堡之变。
含笑心中这般想着,嘴上
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亦龄看了她一眼,唇边扬起淡淡笑意:“你也说了,是依仗着先帝!”
她把“依仗”两个字咬的很重,含笑很快便回味过来。
是啊。
王振是凭借着先帝的宠信才权倾朝野的。
换言之,先帝若厌了王振,他便立时什么都算不得了。
就像尚铭一样,威风凛凛的东厂提督,说倒台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先帝为王振**,其实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他以此告诉天下人:他没错!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