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际依然烧起烂漫晚霞,璀璨非常,映得箫氏眉眼,一片生机盎然,她对一旁忙碌的沁雪道:
“沁雪,将我那只铁梨木的匣子打开,取出那件白色的舞衣来。”
闻言,沁雪身形登时顿住,凝滞在那里,良久,声音似有哽咽:“是,夫人。”
待到那件白胜雪的轻纱罗裙取来,姞儿恍然发觉:这件舞衣,正是自己给父皇庆生之时而仿制过的那件。青春年少时的裙裳,此时穿在箫珑瘦骨嶙峋的身上却是空荡荡,松垮许多。
“终是不如当年丰韵了。”箫氏面有落寞。
“母亲分明丝毫未变,比姞儿年幼时愈发明艳动人了。”
姞儿漫漫笑开来,别过头,不看母亲憔悴枯槁的病容,专心给她将腰间饰带系紧。
“是么?”怔愣一问,箫氏忽而又高兴起来,将纤细腕骨上的祖母绿腕箍取下,戴到姞儿皓腕上:“你父皇想看我跳舞呢,他今日似是兴致颇好,我就去给他舞一支。就舞那支‘翩跹凌舞’,如何?”
姞儿喉中哽塞,指端哆嗦,攥紧了衣襟,看进箫氏眸子,笑道:“母亲的翩跹舞,自是绝伦的,父皇当然会喜欢。”
箫氏莞尔一笑,甚是美艳夺目,她再不多言,招展双臂,足尖点地舞出毡帐,于莽莽碧色草原上临空起舞。
晚风愈发浩荡起来,吹得她一身雪白舞衣飘逸,恍若归去……
姞儿胡乱摸索着腕上的祖母绿腕箍,眼见那白蒙蒙的纯美身影越飘越远,却寸步移动不得。
风势再大一些,将箫氏一身白衣吹成猎猎呼啸的旗,瞬时,那艳绝尘寰的美,绽放到极致。
凛冽的极限之美过后,箫氏倏然跌进茫茫草色中,没了动静。待众人手忙脚乱赶过去,她已没了呼吸。
箫氏出殡那日的排场极其简单,完全不同于她跌宕起伏的一生,人们很难从这毫无铺张可言的殡仪场面中,看出女主人的真实身份。
姞儿坚持给箫氏火葬,唯有如此,她才能将母亲的骨灰装进陶罐,日后带回长安,放入父皇的陵寝。
这里的陵墓,没有一处能够配得上母亲高贵的身份。
她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又嫁入皇家,她死后更应该长眠于皇家陵寝,陪伴在父皇身旁,那里才是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30
30、涅槃始向东南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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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姞儿帐中不期然飞来一只雀鹰。那只雀鹰体积稍大,通身漆黑,宛如披了一身精美华丽的墨色锦缎。
它一飞进她的帐子,便同那只白色雀鹰腻在一起,甚是缠绵。再仔细一瞧,黑雀鹰爪上,系着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筒。仿佛男子醇美音质又回荡在她耳畔:“在地上笼子里的,是特地命人驯养好的雏鹰,你我一人一只,可传递信笺……”
姞儿呼吸陡然停滞,神思如明镜雪亮。解下黑色雀鹰爪上的捆着的小竹筒,拔出木塞,将里面薄丝绢信笺抽出,只见上面写道
吾妻爱鉴:
心有千万语,提笔却忘言。
素日朝中烦心事颇多,只有躲在窈淑苑,方得片刻清静。
上回匆匆一瞥,并未及告诉你:如今我已是夜夜宿于窈淑苑了。若是闲来无事,便翻腾你的藏书,恍然发觉你竟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