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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还命

这点差错就让他没有了,最后那一点画面?。

“过年了,”傅之深微微笑起来,“康宁公主,新年顺遂啊。”

温淮容回头:“你的伤,我是有办法的,可别让她白白等了你这么多年?”

刑部的牢狱里关着薛卢,他束起起的发髻规整,即使没有那层官袍,也仍然维持着往日的镇定。

傅之深的四轮车到时,薛卢搁下吃饭的筷子,隔着门,不觉得意外。他说:“元月天寒,温淮容派人打扫街道了吗?

傅之深转动四轮车,肩头没有覆雪,道:“禁军自有安排。不用公主去办事,公主有孕,有些事情公主不必亲力亲为。”

薛卢扶着双膝,平视着傅之深。他们都曾活在对方的阴影里,前半生,薛卢是那把无名的刃;后半世,傅之深是那块跌碎的玉。

薛卢说:“开春山上的雪化了,老师的冢位置不好,你看着给修一修吧。”

“你常居京城,”傅之深道,“没去看看吗”

薛卢挺直的脊骨晾在背后的飞雪中,他如实说:“不敢去。”

牢房内寂静。

傅之深垂下眼眸,似是微晒。他把攥在掌心里的白子放在桌上,在昏暗里,无声地推向薛卢。“也对,无论是谁说的都对,老师都是无言面对的人。”

薛卢注视着那枚棋子,在漫长的沉默里,似乎听见了菩提山的雨声:“公主,跟你什么了?”

“你怎知她来见过我?”

“因为…公主说过一次。”

“许多年前,”薛卢声音平静,“老师不以世家嫡庶成见看我,提拔我入仕。我读到了老师的策论,知道世间广阔,有种人叫作朝臣,他们疾走奔跑在大夏各地,成为大夏必不可少的看这世间最后一个臣。我那时心觉奇怪,因为齐惠连是臣,老师也是。等到贞观年间,我们为搜集老太监的罪证死了很多人,做官的,当吏的,这些人都是地方忠臣,基本死完了。”

这些事薛卢想了太久,久到麻木,已经变成了铁石心肠,不会再在深夜失声痛哭。他那样敬重海长宁,但是现实太残酷了。

在那场争斗之中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他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却因为这冰山一角感觉到麻木,心冷。

“这些人没冢,没坟,都死在轧斗里,被世家挥一挥衣袖,就抹得干干净净。”薛卢眼眸中没有感情,“贞观年那场猎场进谏,是无数你没听过名字的人的希望,我们扳倒了老太监,可是老师没有继续。”

“你只看到了冰山一角死去的人,就已经感觉到心冷麻木了,那公主呢?她这么多年来见到了那么多人,从她的姐姐再到她的朋友,再到她的亲人,关于她所有的一切都在死去。”

太皇太后因此存活,世家仍旧

坚不可摧。太子登基,薛卢也曾想要辅佐他,但太子根本担不起重任。

海长宁到底在坚持什么?

薛卢不明白,他站在了岔路口,不肯再追随海长宁,这条路他看不到光芒。

“可是我跟着老师,我根本不知道老师在监制什么反倒是公主让人觉得他有些希望,可是公主的坚持和思索,会让人觉得,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追随她走下去。”

“直到今天,”薛卢抬起眼眸,“我也不认可老师的道路,没有人能在这场局里说服我,傅,你也没有。”

傅之深转过四轮车,向牢房外去。

薛卢看着傅之深的背影,说:“天生我薛卢,命拿去,名随意。你我之间谁赢了,只是我败了而已。吾主生不逢时,败给温淮容,错的是时机,不是命。”

傅之深的四轮车停下,他没有回头,仅仅侧了些脸,在阴影里一字一顿地说:“时也,命也,运也。公主恰好占了这三样。”

牢门“哐当”地关上,把他们彻底隔在明暗两面。

傅之深沿着狭窄的通道推动四轮车,在临近大门时猛地呛咳起来。门口的灯光晦暗,傅之深扶着把手,在喘息里逐渐看不清前方。

“先生。”

侧旁的狱卒惊呼起来。

时也,命也,运也,非吾所能也。这话不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吗?

傅之深的手指在空中怅然地虚握了一把,朝着前方,直直地栽了下去。

傅之深醒时,屋内点着盏幽灯。

温淮容守在侧旁,轻声说:“既然和婕西就要来了,你跟我说说话,等他们且等一等。”

傅之深望着垂帘,也轻声答道:“我让婕西到菩提山,种棵菩提树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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