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下留人!”陈显翱狂叫一声,扑通跪倒,以额触地,用力叩头:“皇上开恩啊,臣一定会把显翔捉拿回来,让您治罪的!”
统军手上的令旗扬在空中,凝住不发,转目望向明睿,陈家一门显贵,不得到确切的指令,他怎么敢妄下决定。
明睿遥望江面,脸上一片云淡风清的平静:“何需显翱你再费周章将他捉拿归案,今日便治了罢,死罪。”
死罪两字出口,统军手上的令旗呼啦一声一扬一放,瞬间万箭齐发,呼啸着如密雨般射向阿文的渔船。
陈显翔与莫离早已奔过去帮忙拉帆,阿文用力掌着舵,让船的速度加快。
箭雨飞至,寒光一闪,陈显翔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他大声喝道:“莫离,快拉帆,我为你们掩护!”
飞身挡在莫离与阿文身前,手中长剑如银蛇穿梭,只听得密集的噼里啪啦声,一瞬间已有数百枝箭被绞碎击落。
莫离拼命用力拉帆,她从来没拉过帆,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点技巧都没有,只有花死力气用力拉着帆绳,帆升起的速度,慢得让阿文急得直想跺脚,又不能放开橹,只能拼命加快手上摇橹的速度,让船尽量走得快一些。
岸上的一轮箭雨射出后,再射来时,因为船已离远,大部分箭射近船身便已无力,只有几枝箭有威胁,统军手上旌旗再展,战鼓突然间大响,追来的船上,火把一下子熊熊燃起,火光下,数名划手用力划着浆,船速非常快,弓箭手一字排开,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陈显翔暗叫一声不好,未及警告,已是箭雨如飞而至,身后一声闷哼,虽然极轻,听在陈显翔耳时却惊心动魄。
“文大哥!你怎样了?”陈显翔挥舞着长剑,边抵挡着箭雨,边回头察看。看清情况后,大惊失色,阿文胸口上,正正插着一枝长箭,箭没至羽,鲜血染红了整片衣襟。阿文圆睁着双目,对着陈显翔憨厚一笑:“陈兄弟,保重。”身子向后仰倒,扑通一声,掉入了临木江中,瞬间被江水吞没。
“文大哥!”陈显翔大喊一声,手上长剑微微一滞,只一刹那间,后背一阵剧痛,被飞箭的余力带着踉跄几步,仆倒在地。
陈显翱火光下看得分明,“小弟!”这一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脚便向江边冲去。
“拉住丞相!”明睿厉喝道。
数名侍卫立刻扑上去,一把拉住陈显翱,陈显翱大力挣扎,哭喊道:“放开我,我要去看显翔!”
明睿使个眼色,一名侍卫手起掌落,大力击在陈显翱后颈上,陈显翱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将丞相扶上马车,好生照看,若有一丝损伤,你们全部都不用活了!”明睿冷声道。
“是。”侍卫们恭恭敬敬地回答,心里却在想,伤丞相最深的人,就是皇上你自己罢。这话只敢在心里打转,哪里敢发一词。小心翼翼地抱着陈显翱退了下去。
“爹!”一声孩子尖利的哭叫声自后面传来。
明睿皱眉回首,一个小小的人影嘶叫着,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到近前,就见那孩子满脸泥沙,又是汗又是泪还有干涸的鲜血,团在一处,几乎都看不出本来面目。也有眼尖的认出来,他便是举报临木村有朝廷要犯的孩子,文东。
东子身上的血,是他母亲的血。
陈显翔怕伤到他,下手点穴不重,半个多时辰后便自己解开了,他一得自由便冲回村子,却只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小脑子立时便轰了,哭嚎了几声后,又听到江边有战鼓声响,赶紧奔过来看,正见到父亲被利箭穿心,坠入江里,狂呼着冲过来时,又见到陈显翔中箭倒下,一时间呆若木鸡,立在江滩上,叫都叫不出来,急痛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