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官道旁。-比·奇?中-蚊-枉? /蕪,错.内\容`
官道宽阔,黄土夯实,两旁是收割后略显空旷的田野和连绵的丘陵。深秋的风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姜禹安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细棉布长衫,外罩一件青灰色半旧斗篷,腰间悬着一块不起眼的青玉佩,俨然一副游学士子的打扮。他步履从容,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在欣赏这深秋的田野风光。影则落后半步,同样穿着寻常布衣,背负着一个不大的行囊,气息内敛,如同一个沉默寡言的家仆。
弃舟登岸,选择步行陆路,并非为了节省脚程,而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他布局中至关重要的节点。
姜禹安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前方的道路和路旁的景致,实则心神高度集中,计算着时间和地点。他走得不快,似乎在刻意拖延,首到前方官道旁出现一个简陋的茶摊。
茶摊支着几张粗糙的木桌条凳,旁边一棵枝叶稀疏的老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此刻茶摊颇为冷清,只有一桌客人。
那桌旁坐着一位少年。
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靛青色道袍,料子普通,却浆洗得十分干净,宽袍大袖,在秋风中微微鼓荡。道袍背后,斜斜负着一柄长剑。剑鞘是普通的乌木,没有任何装饰,却透着一股古朴沉稳的气息。少年身形挺拔,如崖边青松,一头乌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头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俊的侧脸。他正独自一人,捧着一碗粗茶,小口啜饮,目光沉静地望着官道尽头,仿佛在思索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观望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那少年约莫与姜禹安年纪相仿,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这喧嚣官道格格不入的宁静与超然。仿佛红尘万丈的尘埃,都无法沾染他道袍的一角。
姜禹安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背后的乌木剑鞘上,又扫过他道袍袖口一个极其细微、用银线绣成的、如同云气缭绕的圆形标记——那是道宗核心真传弟子独有的标识!
找到了!
姜禹安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旅途的疲惫。他转头对身后的影道:“走了半日,有些乏了,去前面茶摊歇歇脚,喝碗热茶再赶路。”
“是,公子。”影低声应道,声音平淡无波。
两人走近茶摊。姜禹安选了一张离那青衣道子稍远、却又在视线可及之处的空桌坐下。*5*k?a_n+s¨h¢u~.^c?o^m~
“店家,两碗粗茶。”影上前招呼道,声音不高。
“好嘞!客官稍等!” 店家是个精瘦的老汉,手脚麻利地提来一个粗陶大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粗茶。
姜禹安端起粗陶碗,吹了吹热气,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掠过那独坐的道子。那少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旁人的到来恍若未觉。
时机未到。
姜禹安也不急,慢悠悠地喝着粗茶,目光望向官道,仿佛也在欣赏这深秋的景致。
约莫一炷香后。
官道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只见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快速驶来,打头的是几匹健骡,后面跟着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车轮压过路面,扬起阵阵烟尘。商队护卫吆喝着,催促着牲口,速度颇快,显然急着赶路。
商队经过茶摊时,带起的烟尘顿时弥漫开来,卷向简陋的茶棚。那青衣道子似乎不喜烟尘,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宽大的袍袖,轻轻拂了拂面前的空气。然而,他放在桌上的那碗喝了一半的粗茶,却被扬起的尘土沾染,碗沿上落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他看了看茶碗,又看了看远去的商队,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将茶碗推远了些,似乎没了继续饮用的兴致。
就在这时,姜禹安动了。
他端起自己那碗尚未动过的、热气腾腾的粗茶,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青衣道子的桌旁,脸上带着温和友善的笑意,声音清朗悦耳:
“这位道长请了。”
青衣道子闻声抬头,一双眸子清澈澄净,如同山涧清泉,平静无波地看向姜禹安,带着一丝淡淡的询问。
姜禹安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在道子面前,微笑道:“适才商队疾驰,扬尘西起,扰了道长清饮。在下这碗茶尚未动过,道长若不嫌弃,权当解渴润喉。出门在外,行路不易,当相互照应才是。” 他的态度自然大方,言语恳切,没有丝毫刻意攀附或唐突之感,只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温雅和江湖偶遇的随性。
青衣道子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如此举动。他看了看姜禹安放在面前的、冒着热气的干净茶碗,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位笑容温和、气质儒雅的年轻公子。对方眼神坦荡,举止有礼,并无半分恶意。
他略一沉吟,并未推辞,而是单手竖掌于胸前,行了一个简单的道家稽首礼,声音清越,如同玉石相击:
“福生无量天尊。~小_说.C,M\S~ +已_发¢布*醉,歆+彰_結/多谢公子美意。萍水相逢,受此清茶,贫道浮槎生,感激不尽。”
浮槎生!
道宗当代掌教清虚真人的关门弟子,被誉为道宗百年来最具慧根的道子!论道大会上最耀眼的新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