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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长街有雨,青衫接剑

长街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日。_如/闻′王^ \更~辛¢醉~全`

青石板被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侧灯笼晕开的暖光,却驱不散空气里的湿冷。李长久拢了拢身上半旧的青衫,站在街角那棵老槐树下,望着雨幕尽头那道疾驰而来的身影。

来人身形挺拔,玄色剑袍被雨水打透,腰间长剑的剑穗却依旧鲜红,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是谕剑天宗的卢元白——陆嫁嫁的师兄,那个爱喝酒却酒量极差的男人,此刻脸上没了平日的散漫,只剩紧绷的下颌线。

“他来了。”卢元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剑刃出鞘般的锐意,“瀚池真人的人,就在街尾。”

李长久挑眉,指尖转着一枚铜钱,铜钱边缘在雨里泛出冷光:“来抢那柄‘碎星’?他倒是比我想的急。”

三日前,剑阁二师姐柳珺卓在断界城与人赌剑,输了便将镇阁之宝“碎星”暂押给李长久,言明三月后以十坛“醉流霞”赎回。这事本该隐秘,却不知怎的传到了谕剑天宗——准确说,是传到了匿于天窟峰底、与修蛇合为一体的瀚池真人耳中。

雨势忽然变大,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街尾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紫庭境修士的灵力波动像乌云般压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为首的是悬日峰峰主薛寻雪,她先天灵“无眼虎”的气息在雨里翻涌,目光落在李长久手中那柄用布裹着的长剑上,冷声道:“李师弟,交出碎星,随我回宗领罚,可饶你不敬师长之罪。”

李长久嗤笑一声,抬手将铜钱抛向空中。铜钱旋转着划破雨幕,在落地前被他稳稳接住,反面朝上。

“罚我?”他晃了晃手腕,布帛滑落,露出剑鞘上流转的星辉,“薛峰主怕是忘了,陆峰主刚在剑冢秘境传了法旨——天窟峰弟子在外,可自行决断宗门事务。”

话音未落,薛寻雪身侧的三位紫庭境长老已同时拔剑。剑气撕裂雨帘,直逼李长久面门。卢元白正要上前,却被李长久按住肩膀。

“别急。”青衫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身形却如鬼魅般后退半步,恰好避开第一道剑气。他左手撑伞,右手握住碎星剑柄,没有拔鞘,只借着转身的力道横扫——看似随意的一挥,却带起漫天雨珠,凝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后续剑气尽数挡下。

“这是……”卢元白瞳孔微缩。这手法不像谕剑天宗的剑招,反倒有几分不可观的“画境”之意,却比姬玄的剑画更添了几分野气。

李长久没给他细想的时间,脚尖在青石板上一点,人已掠至街中。雨丝在他身侧弯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碎星剑依旧未出鞘,却在他手中转出一朵剑花,剑鞘末端精准地敲在一位长老的手腕上。那长老闷哼一声,长剑脱手,坠入积水的水洼里,溅起一片涟漪。

“接剑。”李长久忽然扬声。

雨幕中,一道白影破空而来。陆嫁嫁的声音清冽如冰泉:“早说过,别惹悬日峰的人。”她落在李长久身侧,先天剑体在雨中散发出淡淡的莹光,手中长剑“流霜”已然出鞘,剑气将剩余两位长老逼得连连后退。

李长久把碎星抛给她,自己则弯腰捡起那柄掉落的长剑,掂量了两下:“没办法,谁让柳二师姐赌品太差,非塞个烫手山芋给我。”

陆嫁嫁接住碎星,指尖抚过剑鞘上的纹路,眸色微沉:“瀚池真人想要的,从来不是剑。”她抬眼望向街尾,那里的灵力波动愈发浓重,显然还有更强者隐藏在暗处。

李长久耸耸肩,将捡来的长剑扔回给那名长老,拍了拍手上的雨水:“那就让他来拿。”青衫在雨里猎猎作响,少年的笑容里,藏着只有陆嫁嫁能看懂的锋芒——那是经历过一世背叛、重生归来的底气,也是即将撕开这潭浑水的决绝。

雨还在下,长街的灯笼忽明忽暗。但李长久知道,这场雨过后,谕剑天宗的水,该彻底清一清了。而他手中的剑,也该染上第一抹属于这一世的血色了。

雨幕深处传来一声冷哼,像冰锥砸进滚水里。

“陆嫁嫁,你当真要护着这来历不明的小子?”薛寻雪的声音陡然拔高,无眼虎的气息在她周身炸开,雨水被震得四散飞溅,“他身上的枷锁未解,连入玄境都算不上,留着只会给天谕剑宗惹祸!”

陆嫁嫁横剑身前,流霜剑的寒气让周遭雨丝都凝了层薄冰:“天窟峰的弟子,轮不到悬日峰来教训。”她瞥了眼李长久,见他正低头研究鞋尖沾的泥点,气不打一处来,又补了句,“何况,他现在是我亲传弟子。”

“亲传?”薛寻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忘了剑疯子的下场?当年他就是护着个‘异类’,才落得被四峰镇压的地步!”

这话戳中了陆嫁嫁的痛处。她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先天剑体的光芒忽明忽暗。李长久却忽然抬头,冲薛寻雪咧嘴一笑:“薛峰主这话不对。剑疯子前辈是被人算计,可不是什么‘护着异类’——哦,说起来,算计他的人,此刻说不定正躲在哪个地洞里,听着咱们说话呢。”

!话音刚落,街尾的阴影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这句话噎得岔气。卢元白眼神一凛:“果然有暗哨。”

李长久没管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转而看向薛寻雪,慢悠悠道:“再说了,我是不是异类,薛峰主说了可不算。倒是悬日峰最近动静挺大,又是帮紫天道门打探消息,又是偷偷炼化妖兽内丹……这些事,要不要我跟陆峰主好好说道说道?”

薛寻雪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薛峰主心里清楚。”李长久向前一步,青衫在雨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那枚从南荒带回的‘血蛟丹’,此刻应该还在你储物袋里吧?用它来冲击紫庭境三楼,就不怕走火入魔?”

他语速极快,字字句句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薛寻雪浑身紧绷。陆嫁嫁也皱起眉:“血蛟丹属至阴之物,你炼化它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雨幕尽头传来:“够了!一个入玄境都没到的黄口小儿,也敢在此搬弄是非!”

灰衣老人缓步走出,他头发胡须皆白,手里拄着根铁杖,每走一步,青石板都要震一下。紫庭境后期的威压铺展开来,雨丝都被压得贴在地面上。

“灰衣长老。”陆嫁嫁握紧流霜剑,“您也要插手?”

灰衣老人没看她,只盯着李长久,眼神阴鸷:“瀚池真人有令,带这小子回天窟峰问话。谁拦着,就是与整个谕剑天宗为敌。”

李长久嗤笑:“与整个谕剑天宗为敌?老人家,您这话怕是说了不算。”他忽然提高声音,朝着空无一人的屋顶喊道,“藏在上面的那位,看戏看够了就下来吧。再不出手,你家峰主可就要被人欺负了。”

屋顶的瓦片动了动,一道纤细的身影跃下,落在陆嫁嫁身侧。是雅竹,她手里握着一柄短剑,沉声道:“天窟峰弟子,愿随峰主共进退。”

紧接着,街对面的酒楼上也跳下数人,是徐蔚然、乐柔他们。乐柔虽然平时总跟李长久作对,此刻却梗着脖子道:“我们也不答应!凭什么抓李长久!”

云择和徐蔚然也纷纷拔剑:“愿随陆峰主!”

灰衣老人见状,脸色更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铁杖猛地顿地,地面裂开数道缝隙,紫庭境的灵力如潮水般涌来。

陆嫁嫁正要上前,却被李长久拉住。青衫少年冲她眨了眨眼,然后转身面对灰衣老人,慢悠悠地解下腰间的剑——那是柄再普通不过的铁剑,是他从赵国皇城地摊上买来的。

“老人家,欺负小辈没意思。”李长久掂了掂铁剑,剑身在雨里泛出钝光,“要不,我陪您玩玩?”

灰衣老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一个连灵力都引不动的废物?”

“废物与否,试过才知道。”李长久忽然动了。

他的身影在雨里变得模糊,明明没动用任何灵力,速度却快得惊人。青衫掠过之处,带起一串水珠,竟凝成了半道剑痕。灰衣老人没当回事,挥杖去挡,却没想到李长久根本不碰他的铁杖,而是借着水痕的掩护,身形一矮,贴着地面滑到他身后,手中铁剑精准地敲在他膝盖弯的穴位上。

“唔!”灰衣老人吃痛,身形一晃。

这一下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众人看清时,李长久已经退回到原位,手里把玩着那枚铜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灰衣老人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却发现膝盖处传来一阵麻痹感,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他盯着李长久,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忌惮:“你这身法……”

“雕虫小技而已。”李长久笑了笑,“老人家,您年纪大了,就该在家颐养天年,别出来打打杀杀的。万一闪了腰,可没人给您揉。”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亮起一道剑光,如流星般坠向长街。

“谁在我天窟峰的地盘上撒野?”

清冷的女声穿透雨幕,带着先天剑体独有的锋锐。陆嫁嫁抬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李长久却笑了,他知道,该来的人,终于来了。我得书城 免沸粤黩

剑光落地时,溅起的不是水花,是细碎的冰晶。

柳希婉提着剑站在雨里,十四弟子的青色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属于《天谕剑经》的锋芒,比流霜剑更冷,比碎星剑更烈。

“希婉?”陆嫁嫁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柳希婉没回答,径直走到李长久身侧,抬剑指向灰衣老人:“紫庭境后期就敢欺负我师兄?谕剑天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进滚油,让灰衣老人脸色瞬间涨红:“放肆!一个紫庭境巅峰的小丫头,也敢对老夫不敬!”

“不敬又如何?”柳希婉手腕一转,剑花在雨里绽开,“前几日在剑冢,我刚赢过三长老的亲传弟子。要不,您试试?”

灰衣老人气得发抖,铁杖在地上顿出个深坑:“反了!反了!”

李长久在一旁煽风点火:“老人家,别气坏了身子。她年纪小,您让着点呗?再说了,您现在膝盖还麻着呢,真打起来……”

话音未落,灰衣老人已挥杖打来。铁杖裹挟着紫庭境后期的灵力,搅得雨幕翻涌,却在离柳希婉三尺处停住——她的剑,正贴着铁杖的缝隙,直指老人心口。

“您看,我说什么来着。”李长久啧啧有声。

柳希婉收剑回鞘,动作干净利落:“瀚池真人的命令,你也敢当真?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敢插手天窟峰的事?”

这话一出,连薛寻雪都愣住了。谁都知道瀚池真人是谕剑天宗明面上的宗主,虽说是“远游”,但威望仍在,柳希婉这话,几乎是公然质疑。

灰衣老人又惊又怒:“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柳希婉抬眼,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他躲在天窟峰底和修蛇共生,早就不是人了。这样的东西发的命令,也配叫谕剑天宗的法旨?”

雨忽然停了。

不是渐渐变小,是骤然止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源头。长街上的人都愣住了,只有李长久眯起眼,看向街角那棵老槐树——树影里,站着个穿红衣的公子,正摇着折扇,不是不可观的三师兄姬玄,又是谁?

“看来不止我们收到消息啊。”李长久低声对陆嫁嫁说。

陆嫁嫁也看到了姬玄,眉头微蹙:“不可观的人怎么会来?”

“大概是来送‘贺礼’的。”李长久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比如,某位宗主与修蛇共生的证据?”

话音刚落,姬玄轻摇折扇,一道红光从扇尖飞出,落在陆嫁嫁手中。是一枚水晶球,里面映出天窟峰底的景象:瀚池真人半身化作蛇鳞,正贪婪地吸食着地下灵脉,周身缠绕的修蛇吐着信子,鳞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这……”薛寻雪脸色煞白,握着剑的手都在抖。她虽与瀚池真人有勾结,却不知他早已堕落到这般地步。

灰衣老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就想逃。

“留下吧。”柳希婉动了。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的剑,只听到“噗嗤”一声,灰衣老人的铁杖断成两截,剑尖正抵在他咽喉处。雨水顺着剑刃滑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你们要反了不成?”灰衣老人声音发颤。

李长久走上前,从陆嫁嫁手里拿过那枚水晶球,举到灰衣老人眼前:“反?我们是在清理门户。倒是你,帮着这么个东西残害同门,该当何罪?”

灰衣老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姬玄慢悠悠走过来,折扇轻点灰衣老人的肩膀:“老人家,跟我走一趟吧。不可观正好缺个打扫丹房的,看你这身子骨,应该还能干几年。”

话音未落,他已带着灰衣老人消失在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薛寻雪看着空荡荡的街角,忽然踉跄一步,对着陆嫁嫁抱拳道:“陆峰主,是我糊涂……悬日峰愿听候差遣。”

陆嫁嫁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但瀚池真人的账,我们迟早要算。”她顿了顿,看向李长久,“你跟我来。”

李长久挑眉:“去哪儿?”

“回峰。”陆嫁嫁转身,流霜剑在身后划出一道银弧,“教你练剑。”

柳希婉凑到李长久身边,小声道:“师兄,你刚才那招敲膝盖的法子,能不能教我?”

李长久弹了下她的额头:“先把《天谕剑经》练熟再说。”

长街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了之前的湿冷,反倒带着几分清爽。李长久跟着陆嫁嫁往前走,青衫与白裙的衣角偶尔相碰,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知道,这场雨洗去的不止是长街的泥泞,还有谕剑天宗积郁多年的阴霾。而他的修行路,终于要在这雨声里,真正踏出第一步了。

回天窟峰的路,雨势渐歇。

陆嫁嫁走在前面,流霜剑斜背在身后,剑穗上的水珠顺着弧度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单调的节奏。李长久跟在三步之外,手里转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忽然开口:“刚才柳希婉那招,是你教的?”

陆嫁嫁脚步不停:“《天谕剑经》认主,她的剑路,连我都看不透。”

“那她怎么偏偏这时候来?”李长久挑眉,“总不能是碰巧路过吧。”

“昨日我让雅竹传了消息,让她在断界城办完事后直接回峰。”陆嫁嫁侧头看他,雨雾沾湿了她的睫毛,“倒是你,怎么知道灰衣老人炼化了血蛟丹?还知道薛寻雪藏着南荒带回的内丹?”

李长久指尖的铜钱停住,笑容里带了点狡黠:“猜的。”见陆嫁嫁皱眉,又补充道,“前世在不可观时,听三师兄姬玄提过一嘴,说悬日峰为了争夺资源,偷偷在南荒炼过阴丹。没想到这一世,还真让我撞上了。”

他轻描淡写带过,没说自己其实记得更清楚——前世薛寻雪就是靠这枚血蛟丹强行突破,却在宗门大会上走火入魔,被瀚池真人当场废了修为。

陆嫁嫁却没追问,只是嗯了一声,转而道:“你的枷锁,当真在白灵一役时就破了?”

李长久点头:“借了赵襄儿那丫头的‘纯阳’权柄,勉强冲开了些。”他活动了下手腕,灵力在经脉里流转自如,虽还在入玄境徘徊,却已没了往日的滞涩,“怎么,陆峰主想试试我的斤两?”

“不急。”陆嫁嫁走到一处岔路口,忽然转向左侧的石阶,“带你去个地方。”

石阶蜿蜒向上,尽头是座不起眼的石室,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剑庐”二字。陆嫁嫁推开石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石室中央立着个半旧的剑架,上面插着七柄剑,剑身都蒙着层薄尘。

“这是……”李长久愣住。

“天窟峰历代峰主的佩剑。”陆嫁嫁轻抚过最左侧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我师傅剑疯子的剑,就在这里。”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他当年被瀚池真人算计,走火入魔前,特意将佩剑送回了剑庐。”

李长久看着那柄铁剑,忽然想起前世零碎的记忆——剑疯子疯癫前,曾在不可观山门外站了三天三夜,最后留下一句“帝俊转世,天翻地覆”,便转身离去。那时他还不懂这话的意思,如今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你看这柄。”陆嫁嫁指向最右侧的剑,那剑通体漆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初代峰主的佩剑‘镇岳’,据说能引动大地灵力,只是三百年没人能让它出鞘了。”

李长久伸手握住剑柄,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就觉一股厚重的力量顺着手臂涌来,仿佛要将他拖入地心。他闷哼一声,灵力瞬间运转到极致,才勉强稳住身形。

“别硬抗。”陆嫁嫁按住他的手,“这剑认主,要看机缘。”

李长久松了手,指尖还残留着那股沉凝的力道:“看来我的机缘还没到。”

“急什么。”陆嫁嫁从剑架上取下一柄中等长度的剑,剑鞘是普通的鲨鱼皮,“这柄‘青冥’,紫庭境以下修士用着正好。从今日起,它归你了。”

李长久接过剑,拔剑出鞘。剑身清亮,映出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陆峰主这是……要亲自教我练剑?”

“不然呢?”陆嫁嫁转身走向石室深处,那里摆着一张石桌,上面铺着泛黄的剑谱,“你口才再好,终究抵不过一剑破万法。既然枷锁已破,就得从最基础的‘劈、刺、撩’练起。”

她拿起一支石笔,在剑谱旁的空白处勾勒出剑势:“看好了,这是‘流云式’的起手式,手腕要松,腰腹发力……”

雨声从石窗外飘进来,混着笔尖划过石面的沙沙声,竟有种奇异的安宁。李长久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前世被师尊斩去灵根的剧痛,重生后面对枷锁的焦躁,似乎都在这雨声里淡了许多。

他握紧手中的青冥剑,跟着陆嫁嫁的动作挥出第一剑。

剑尖划破空气,带起一缕微风,吹动了陆嫁嫁鬓角的碎发。

长街的雨停了,天窟峰的雨,却仿佛刚刚开始。而这场雨里,有剑鸣,有新生,还有一段注定要搅动整个神国的羁绊,正悄然生根。?零~点^墈*书, _追!嶵^辛¨蟑_洁?

石室内的剑光,从生涩到流畅,用了整整三日。

李长久握着青冥剑的手磨出了血泡,又在反复挥剑中结痂,掌心与剑柄的贴合处,渐渐有了浑然一体的熟稔。陆嫁嫁就坐在石桌旁,偶尔指点一句,更多时候只是静静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流霜剑的剑鞘。

“手腕再沉些。”她忽然开口,看着李长久刚使出的“惊鸿式”,“这一剑要的是骤然折返的锐度,不是让你耍花架子。”

李长久收剑,额角沁出细汗,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陆峰主,您这要求也太高了。想当年我在不可观,画符都没这么累。”

“画符能挡得住紫庭境修士的剑?”陆嫁嫁挑眉,扔给他一个小玉瓶,“疗伤丹,内服外敷都行。”

李长久接住药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忽然想起前世在不可观时,七师兄总说他“吃不了修行的苦”。那时他不信,直到被师尊一剑斩去灵根,才明白“苦”字怎么写。如今重活一世,握着剑的掌心虽疼,心里却踏实得很。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事,“柳希婉呢?那天之后就没见过她。”

“回剑阁复命了。”陆嫁嫁淡淡道,“她毕竟是剑阁十四弟子,总不能一直留在天谕剑宗。”她顿了顿,补充道,“临走前留了句话,说三月后要回来跟你比剑。”

李长久失笑:“这小丫头,胜负心倒是重。”

正说着,石门外传来雅竹的声音:“峰主,宁小龄回来了,说有要事找李长久。”

李长久眼睛一亮:“小龄回来了?”他收剑入鞘,快步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陆嫁嫁,“练剑的事……”

“明日卯时,剑庐见。”陆嫁嫁挥挥手,目光落回石桌上的剑谱,嘴角却悄悄勾起一点弧度。

***宁小龄是从南荒回来的,灵狐裘上还沾着南荒特有的赤色沙土,脸颊晒黑了些,眼睛却亮得像淬了光的黑曜石。

“师兄!”她一见李长久就扑过来,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木盒,“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李长久接过木盒打开,里面铺着软绒,放着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仿佛有流光转动。他挑眉:“这是……‘星髓’?”

“嗯嗯!”宁小龄点头如捣蒜,“在葬神窟边缘捡到的,祝定师叔说这东西能温养先天灵!你不是刚破了枷锁吗?用它来筑基肯定事半功倍!”

李长久捏起星髓,指尖传来温润的暖意,里面蕴含的灵力纯净得惊人。他心里一暖,揉了揉小龄的头发:“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用,你的雪狐灵不是正缺这种纯净灵力吗?”

“我已经用过一块啦!”宁小龄仰着脸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对了,我在南荒还遇到二师兄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她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李长久耳边:“‘不可观的门,永远为你开着,但路要自己选’。”

李长久指尖一顿,星髓的暖意仿佛瞬间凉了下去。二师兄,那个挥刀能填平山海的男人,前世就是他亲手将自己领进不可观的。

“知道了。”他把星髓放回木盒,塞给宁小龄,“你先收着,等我准备筑基时再找你要。”

宁小龄眨眨眼,看出他情绪不对,没再追问,转而说起南荒的趣事:“对了师兄,我在南荒见到九婴了!长得可吓人了,九个脑袋一起喷火,还好有剑阁的大师姐帮忙,不然我可回不来……”

她叽叽喳喳说着,李长久静静听着,目光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上。不可观的门永远开着,但他这一世,要走的路,早已不是上一世的轨迹。

***第二日卯时,剑庐的石门准时打开。

陆嫁嫁看着站在石桌旁的李长久,微微一怔。他换了身新的青衫,手里握着的却不是青冥剑,而是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疯子的佩剑。

“你这是……”

“想试试。”李长久握紧剑柄,锈迹蹭在掌心,带着粗糙的质感,“昨天夜里想了想,比起青冥剑,我好像更适合这柄。”

他没有用任何灵力,只是凭着这几日练剑的底子,缓缓挥出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平平淡淡的一道弧光,却让陆嫁嫁瞳孔骤缩——这剑势,像极了剑疯子年轻时的“归墟式”。

铁剑划过空气,发出“嗡”的一声轻鸣,仿佛沉睡多年的老伙计,终于等到了唤醒它的人。

李长久收剑,额角没有汗,眼神却亮得惊人:“陆峰主,这剑,借我用几日?”

陆嫁嫁看着他,又看看那柄铁剑,忽然笑了:“不是借。”她走到剑架旁,将青冥剑放回原位,“从今日起,它就是你的了。”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是毛毛细雨,像一层薄雾笼罩着天窟峰。

剑庐内,铁剑的嗡鸣与石笔划过石面的声音交织,偶尔夹杂着两句拌嘴。

“手腕再沉!”

“这剑比青冥重三成,你故意刁难我!”

“练不好就去抄《剑道总纲》,抄到会为止。”

“……算你狠。”

雨声里,铁剑的锈迹似乎在一点点褪去,露出下面隐约的寒光。而握着剑的少年,在一次次挥剑中,不仅在打磨剑技,更在打磨一条通往未知的路——这条路或许布满荆棘,却有剑,有雨,有值得并肩的人。

长街的雨早已停了,

铁剑磨去第七层锈时,李长久的入玄境终于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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