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名不虚传。!暁·税?宅¨ ?追+蕞~新+漳?踕¢两片刀削斧劈般的陡峭山崖,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死死钳住中间那条蜿蜒曲折的官道。涧深林密,光线昏暗,常年有阴冷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此刻,在涧底官道两侧嶙峋的乱石堆、茂密的灌木丛后,一百多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官道的入口。飞云岭义勇军能拿枪的汉子,几乎全在这儿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混合着汗味、土腥味和一种名为“死亡”的压抑气息。每个人都像被绷紧的弓弦,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枪身或粗糙的木棍,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周大山趴在最前沿一块巨石后,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驳壳枪冰冷的枪身,眼神焦躁地扫视着寂静的官道。他身边,赵铁柱的红缨枪插在石缝里,枪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光。张猛像块没有生命的石头,紧贴着岩壁,耳朵几乎竖起来,捕捉着远处任何一丝异动。
李小川被塞在赵铁柱身后一个相对安全的石窝里,小脸绷得紧紧的,怀里紧紧抱着他那块越来越小的“精神支柱”——硬红薯。他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感觉比上次被鬼子武士追还紧张。看着大人们凝重的侧脸,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刘全那王八蛋…咋还不来?敲锣打鼓娶媳妇也没这么磨叽…” 话没说完,被赵铁柱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如同钝刀割肉。
突然!
“来了!”趴在最高处瞭望的哨兵,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颤抖,如同蚊蚋,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来了!
官道入口的方向,隐约传来了声音!不是预想中的车轮声,而是——喧天的锣鼓!刺耳的吆喝!还有骡马不耐烦的响鼻!
“哐!锵!哐!锵!”
“皇军运粮!闲人闪避!挡道者死!”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打破了鹰愁涧死一般的寂静,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嚣张!
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蜿蜒的毒蛇,缓缓游进了鹰愁涧的巨口。打头的依旧是敲锣打鼓、耀武扬威的伪军。′m¨z!j+g?y¢n′y,.?c*o′m`中间是几十辆盖着崭新油布的大车,骡马吃力地拉着。押车的伪军、土匪松散地跟在两旁,有的叼着烟卷,有的打着哈欠。队伍中间,刘全骑在高头大马上,换了身新的绸缎褂子,但脸色依旧阴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阴森的山崖。他身边,依旧是那几个黑衣挎刀的“高手”,以及…两个穿着屎黄军装的鬼子兵督军。
“他娘的…真够招摇的…”周大山啐了一口,眼神里燃烧着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么多人!这阵仗,比上次黑风口还大!
李小川缩在石窝里,透过缝隙看着下面那支喧闹的队伍,尤其是刘全那张让人憎恶的脸,小拳头死死攥着。他深吸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着空气咬牙切齿:“敲吧!使劲敲!敲你自己的丧钟呢!傻X!”
队伍缓缓前行,毫无防备地踏入了义勇军精心布置的“欢迎区”——那条看似平常的官道中央,埋着义勇军压箱底的最后三颗宝贝疙瘩:老掉牙的“铁西瓜”地雷!引信脆弱得跟老太太的神经似的,就指望这仨宝贝开张了!
打头的伪军,一个敲锣敲得正起劲的胖子,骑着马,蹄子“哒哒”地踩过埋雷点…
一秒…
两秒…
没动静!
趴在雷区上方岩石后的排雷手老蔫头,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心里疯狂祈祷:“祖宗!您老可千万别哑火啊!”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那胖子的马足够重。
就在那敲锣胖子和后面几辆大车的前轮,完全压过雷区中心的那一刻——
“轰——!!!”
“轰隆——!!!”
“轰——!!!”
三声震耳欲聋、几乎不分先后的巨响!如同三头沉睡的远古巨兽在涧底同时咆哮!大地剧烈震颤!碎石泥土混合着刺鼻的硝烟冲天而起!
恐怖的爆炸冲击波瞬间席卷了队伍最前端!
那个敲锣的胖子连人带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和破碎的锣片,西散飞溅!旁边几个敲钹的、吆喝的伪军,像被狂风卷起的破布娃娃,惨叫着被掀飞出去,胳膊腿儿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两辆最前面的大车被炸得支离破碎,拉车的骡马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抽搐,车上的麻袋被撕裂,白花花的大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啊——我的腿!”
“救命啊!!”
“有埋伏!!”
尖叫声、惨嚎声、骡马惊恐的嘶鸣声瞬间取代了锣鼓喧嚣!刚才还松散的队伍前端,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残肢断臂,破碎的车辕,喷溅的鲜血,散落的白米…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恐怖画卷!
“打——!!!”周大山的怒吼如同炸雷,瞬间点燃了死寂的山涧!
“砰砰砰!”
“轰轰轰!(鸟铳)”
“杀啊——!!”
憋足了劲的义勇军战士们,从藏身的岩石后、灌木丛中猛地探出身,将积压的怒火和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向下方陷入混乱的队伍!居高临下,又是突然袭击,瞬间又撂倒了一大片伪军和土匪!
“八嘎!反击!反击!”督军的鬼子兵嚎叫着,拉动枪栓。!咸?鱼/墈\书? ¢首·发+
“顶住!给老子顶住!”刘全又惊又怒,狼狈地从受惊的马背上滚下来,躲到一辆粮车后面,嘶声力竭地吼着,同时拔出驳壳枪胡乱射击。他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景象,尤其是那散落一地、被鲜血染红的大米,心都在滴血!这他妈是饵!是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