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一时哑了口,只能抿着嘴巴坐在碎瓷旁,眼神阴鸷地望着徐峰。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的影子都生吞。
徐峰却在心里冷笑——他其实刚刚己经看见,这贾张氏压根儿就是想趁着天不黑,把衣服洗完晾在院里,但偏偏路过的时候,脚步太急,手没托稳,那盆其实是她自己差点滑掉的。
真冤枉了他撞碎,这盆可能昨晚搬下来的时候就摔了一道。她这会儿拿他出气,不过是看院子人多,想借口发泄发泄、顺便讹上一笔。
“我回头再带点胶来,帮你黏起来。你愿意留着自己使,也能用;不想留,那你喊裁判吧,大家评理。”徐峰说完这句,不等她反驳,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回自己屋。
他的脑子里却在飞快盘算——这一场,只怕不会这么快就完。贾张氏吃了亏不闷声,是老事;可她要真赖上他,不止是讹点盆钱那么简单。
她那副样子,分明是在算计着一场更大的“戏”。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关上门,就听见她在院中高声嚷嚷:“哎呀,我这命苦啊,这大院里现在连走路都要看人脸色!撞坏了我的盆就拍拍屁股走人,啥理这是?都听见没?徐峰撞碎我盆啦!”
徐峰手顿在门框上,眼神却没了方才的克制。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今晚再动一动她那台电视的插座线?不是毁,稍稍松一松,让画面出点问题,看她还能不能再腾出嘴来骂他。
他嘴角缓缓翘起,仿佛那一盆瓷碎,己不是结束,而是下一幕开始的钟声。
徐峰的指尖还沾着一丝细粉,是陶瓷碎裂时边缘崩出的微粒,锋利却轻若蝉翼。他低头凝视着掌心那几小片犹如星尘般的白色碎屑,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不是那种轻易动怒的人,但若真有人一次次蹬鼻子上脸,逼得他不得不还手,那他下的手,绝不会留情。
夜色如墨,西合院里渐渐静了下来,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响断断续续地敲击在砖缝之间。几扇窗还亮着灯光,但更多的,是一片幽深的暗影。院落的空气仿佛也在随夜沉陷,树叶翻面时带着细细的风声,好像在低语。
徐峰蹲在自己屋后靠墙的那处旮旯里,那是他以前收拾过的一个隐蔽角落,靠近墙角,有杂物堆,也有废旧的布片和废纸。他把装着陶瓷盆碎片的旧铁饭盒轻轻打开,手指在其中筛选,挑了些最细的、却依旧锋利的碎渣子,像是精心挑选猎物的刽子手,眼神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让你白天在院里唱戏似的喊,让你破口大骂像谁欠你八辈子祖坟似的……我不动你你当我是泥菩萨。”徐峰低声喃喃,语气里没有狠厉,反倒带着某种恼怒之后的冷静。那种怒火己经过了爆发的临界点,变得安静而阴沉,像是灌进井底的冰水,彻骨但悄无声息。
他等到屋里彻底熄了灯,才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摸黑穿过小道。贾张氏的窗户关得不严,一条窄缝透出一线白晃晃的月光。徐峰悄然推开后门,从角落里摸出一把小铲子——那是她洗衣服时用来刮地缝的。他悄悄地走到贾张氏卧房后墙边,脚下步子踩得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