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周幕僚斩钉截铁道,“邓贤是枭雄,但并非疯子。他若此刻造反,虽能逞一时之快,但立刻会成为朝廷和列强的众矢之的,倭人更有了大举干涉的借口!他若真有更大图谋,此刻也需时间!我们给他一个台阶,一个‘不反’的理由和暂时的安宁,他或许会顺水推舟!关键在于,使者必须是他能信任、且分量足够重的人,带去的信息必须足够真诚和有分量!”
张景白闭目沉思良久,猛地睁开眼,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就依先生之计!这信,我亲自来写!至于使者…非先生你亲自去一趟云浮山不可!带上我的诚意,也带上我的…恳求!务必,务必稳住邓贤!”
“属下万死不辞!”周幕僚深深一揖,他知道,自己肩负的,是总督大人的身家性命,也是岭南大地暂时免于战火的最后希望。
云浮山,剿匪总队驻地!
总督的心腹幕僚周先生,带着张景白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央求的亲笔信,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戒备森严的云浮山基地。
经过层层盘查,他终于在重新设立的司令部作战室里,见到了面色冷峻的邓贤。
“邓司令!邓司令息怒!”周幕僚顾不上擦汗,连忙躬身行礼,双手奉上总督书信,“张总督听闻贵部与朝廷有些误会,忧心如焚!特命在下前来,一为慰问,二为澄清!总督大人深知贵部忠勇,保境安民,功勋卓著!此次潮州之事,必有隐情!朝廷旨意或有失察之处,总督大人愿居中斡旋,力求转圜!万望邓司令以大局为重,切莫意气用事啊!”
邓贤接过信,并未立即拆看,只是目光如电般扫过周幕僚,看得对方心头一凛。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先生,请转告张总督,邓某及剿匪总队全体将士,感念总督大人往日支持。此次抗命,实属情非得己,朝廷之命,辱我袍泽,毁我尊严,悖逆天理人心,恕难从命!”
他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但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然而,邓某亦非穷兵黩武、觊觎权位之徒!我剿匪总队起于草莽,所求者,不过保一方百姓平安,护我华夏子弟尊严!
邓某在此,可向总督大人郑重承诺:我部虽暂不受朝廷乱命节制,但绝无主动兴兵、侵占岭南各地城池府县之意!只要无人犯我驻地,威胁我军民安全,剿匪总队之枪口,绝不会指向省内同袍与无辜百姓!”
周幕僚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地,连忙道:“邓司令深明大义!总督大人必感欣慰!不知司令还有何诉求?总督大人定当尽力…”
邓贤抬手打断他,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诉求?很简单!第一,请总督大人约束省内各府县及驻军,勿要听信谗言,向我剿匪总队防区挑衅,否则,勿谓言之不预!第二,潮州之事,乃倭寇浪人挑衅在先,辱我军属,非法扣押我军人!我部自卫反击,营救袍泽,天经地义!请总督大人明辨是非,勿再听信倭人一面之词,向我部施压!第三,”
说到这邓贤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杀气:“倭寇军舰陈兵海上,其心叵测!若彼等胆敢炮击我大金国土(此时他仍以大金国土自称,是给总督面子),或强行登陆伤我百姓,我剿匪总队为保境安民,必奋起反击,血战到底!届时,望总督大人及省内上下,莫要掣肘,反当同仇敌忾!否则,休怪邓某不顾情面!”
周幕僚被邓贤最后的气势所慑,冷汗涔涔而下,连连点头:“是,是!邓司令所言,句句在理!在下定当一字不差,转呈总督大人!”
送走如释重负又心惊胆战的周幕僚,邓贤转身看向巨大的岭南地图。他的承诺(不主动侵占)是真实的,这是为了避免过早陷入省内混战,消耗实力,并给总督一个台阶下,争取缓冲时间。
但“不侵占”不等于“不控制”——高州府城己在他实际掌握之中,其他地方,只要无人敢动,他乐得维持现状。而真正的锋芒。
剿匪总队的战旗,在云浮山巅猎猎作响,沉默地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可日国人又怎么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