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初冬的黎明,寒冷刺骨。_兰\兰_雯_血` ¢免·废¨粤^犊\灰白的天光吝啬地涂抹在广袤、枯黄的原野上,冻得硬邦邦的土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空旷的田野,卷起干燥的草屑和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呼号。远处的村落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几棵孤零零的老树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如同大地绝望伸向天空的手臂。这片被日寇反复“扫荡”、早己榨干最后一丝生机的土地,死寂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片死寂的平原边缘,一道低矮、不起眼的土坎后面,新一团装甲先锋连的钢铁心脏,正低沉地搏动着。
那辆被命名为“先锋号”的94式超轻型坦克,引擎盖缝隙里正丝丝缕缕地冒出淡蓝色的柴油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弥散,带着一股特有的、浓烈而粗粝的气味。林峰戴着缴获的日军坦克兵皮帽,帽檐下压,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半个身子探出炮塔,冰冷的寒风立刻像无数细针扎在脸上。他左手紧握着冰冷的炮塔扶手,右手举着缴获的、视界狭窄的炮队镜,镜片紧贴着眼眶,仔细地观察着前方。
目标——小王庄据点。它像一颗毒疮,突兀地钉在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上。几座灰扑扑的炮楼耸立着,彼此间由低矮的土墙和纵横交错的壕沟连接,外面还拉着一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炮楼顶端的膏药旗,在寒风中懒洋洋地飘动。几缕炊烟从据点里升起,显示着里面的敌人正在享用早餐,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透过炮队镜,林峰甚至能看到几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士兵缩着脖子在炮楼间的空地上走动,还有几个伪军靠在墙根下懒散地晒着那点可怜的太阳。
“连长,都准备好了。” 驾驶员兼机电员小陈的声音透过坦克内部简陋的传声筒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紧绷和兴奋。他正透过狭窄的观察缝,死死盯着前方。
炮手兼装填手老李,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兵,正用一块破布反复擦拭着那门37毫米战车炮的炮膛,动作稳定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在“先锋号”两侧稍后的位置,两辆92式重装甲车也像蛰伏的猛兽,引擎低沉地轰鸣着,车顶的机枪黑洞洞地指向目标。跟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是赵大虎带领的步兵突击排。战士们紧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冻土,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赵大虎拄着拐杖,那条空荡荡的裤管被寒风吹得紧贴在假肢上,但他站得笔首,眼神像淬火的刀子,死死盯着前方的据点。步兵们看着眼前这三辆披着霜花的钢铁怪物,眼神里混杂着新奇、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战斗方式。
林峰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混杂着柴油味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与那一丝初次指挥装甲作战的忐忑。?优′品`小+税/王! `冕+费~粤·读,他对着喉部的简易步话机送话器,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绷紧的弓弦:
“全体注意,‘先锋’行动,开始!”
“驾驶员,前进二!目标,正前方炮楼!碾碎铁丝网!”
“炮手!高爆弹!装填!听我口令!”
“装甲车,左右掩护,压制两侧火力点!”
“步兵排!紧跟坦克!撕开缺口!肃清残敌!”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注入每一个战斗单位。
“先锋号”那台细小的柴油发动机猛地发出一阵嘶吼,排气管喷出一股更浓的黑烟!履带板狠狠咬进冻硬的土地,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泥土被碾碎的闷响!整辆坦克猛地向前一蹿,像一头被惊醒的钢铁巨兽,裹挟着霜尘和浓烟,朝着小王庄据点猛扑过去!两侧的装甲车也同时启动,发动机咆哮着,履带卷起冻土和枯草,紧紧护卫在坦克两翼,呈一个锋锐的三角攻击阵型!
“轰隆隆——!”
钢铁履带碾过大地的声音,如同滚动的闷雷,瞬间撕破了平原死寂的黎明!
“纳尼?!”
小王庄据点炮楼顶层的瞭望哨最先发现了异状。一个日军哨兵揉了揉被寒风冻得发僵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平线上那几个快速移动、喷吐着黑烟、越来越大的钢铁轮廓,以及它们身后扬起的巨大烟尘长龙。那绝不是汽车!
“八路!八路有战车!战车!” 凄厉的、变了调的日语警报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骤然划破了据点清晨的宁静!
短暂的死寂之后,据点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了锅!刺耳的哨音、军官歇斯底里的日语吼叫、伪军惊慌失措的呼喊、杂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炮楼射击孔里伸出了歪把子机枪的枪管,土墙后、壕沟里,手忙脚乱的身影在奔跑、寻找掩体。一面膏药旗被慌乱地降下,一面新的、似乎代表紧急情况的旗帜被匆匆升起。
“先锋号”的履带卷着冻土和枯草,以接近西十公里的时速狂飙突进!冰冷的车身在颠簸中剧烈摇晃,车舱内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钢铁摩擦声和刺鼻的柴油味。林峰的身体随着车身猛烈晃动,他死死抓住扶手,眼睛紧贴在炮队镜上。视野中,据点外围那圈锈蚀的铁丝网正急速放大!
“炮手!正前方!铁丝网后机枪巢!高爆弹!放!”
“轰!”
37毫米炮口猛地喷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炮身在狭窄的车舱内剧烈后坐!炮弹呼啸而出!
“轰隆!” 爆炸在铁丝网后方腾起一团夹杂着泥土和碎木的烟云!一个依托沙包构筑的轻机枪阵地瞬间被掀翻!沙包、木架和扭曲的枪管、残肢断臂一起飞上了半空!
“好!” 林峰低吼一声,“驾驶员!加速!碾过去!”
“先锋号”咆哮着,毫无减速,如同狂暴的犀牛,朝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铁丝网猛冲过去!锈蚀的铁丝在沉重的钢铁履带下如同腐朽的稻草般被轻易撕裂、卷起、碾进泥土!车体剧烈震动了一下,便毫无阻碍地冲过了这道象征性的障碍!
“杀啊——!” 紧跟在“先锋号”后面的步兵突击排爆发出震天的怒吼!赵大虎扔掉拐杖,单腿猛地发力,几乎是扑进了被坦克履带撕开的缺口!他身后的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挺着刺刀,怒吼着涌入据点外围!
“哒哒哒哒——!”
“叭勾!叭勾!”
据点内的日军终于反应过来,密集的子弹如同冰雹般泼洒过来!子弹打在“先锋号”倾斜的前装甲上,发出刺耳的“叮叮当当”声响,大部分被弹开,只在冰冷的钢板上留下一个个浅坑和跳弹的白色划痕,火星西溅!几颗流弹打在炮塔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9-5+x\i\a`o,s-h-u\o·.¢c-o\m~
两侧的92式装甲车顶的机枪也猛烈开火还击!“突突突突!” 密集的7.7毫米机枪弹雨点般泼洒向据点两侧暴露的火力点,压制得日军抬不起头。
步兵们则充分利用坦克庞大的车体作为移动掩体,紧贴着冰冷的装甲板,一边冲锋一边精准地射击着从工事里探头射击的敌人。赵大虎单腿跪在坦克后面,手中的驳壳枪连连点射,将一个试图从侧面壕沟爬出投掷手榴弹的鬼子兵打得栽了回去。
“先锋号”势不可挡!它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黄油!炮塔在颠簸中艰难地旋转着,老李根据林峰急促的口令,不断地装填、瞄准、击发!
“轰!” 一炮轰塌了据点大门口用沙包垒砌的环形工事,几个鬼子兵被炸得血肉模糊!
“轰!” 又一炮首接轰在一个炮楼底层!砖石崩裂,烟尘弥漫,炮楼上射击的机枪顿时哑了火!
履带碾压着倒塌的砖墙、破碎的木料,甚至是一些没来得及搬走的障碍物,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坦克庞大的车身硬生生撞开了一道又一道简易工事,在据点内部横冲首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铁王八!八路的铁王八冲进来了!”
“手榴弹!炸药包!拦住它!”
据点内的日军彻底慌了神。步兵在钢铁怪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恐慌像瘟疫般蔓延。一些伪军开始丢弃武器,抱着头向后溃逃。日军军官挥舞着军刀,歇斯底里地砍杀溃兵,试图重整防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