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川察觉到她因为着急而瞬间消弭掉的那些礼节,这过度平等的谈话态度让他多少感受到来自长安贵女骨子里的骄傲底气。\k*s^w/x.s,w?.`c.o/m~
其实她是不敬他的,她只是碍于眼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她没被他断了后路抓到,想来她早就把他抛到了脑后吧。就像她一点都不在意凉州牧,一州之牧,她全然不放在眼底的。长安……多尊贵的都城啊,那里养出的贵女,又是宗室出身,大抵是一点也看不上贫瘠之地的高官的。但心中纵然想了这么多,陆淮川脸上也面不改色看不出什么,总归眼下她在他的手里,她是弱者。“某说,某可以帮夫人解决凉州牧的婚事。”“如何解决?”她自然是着急的,便是逃婚,要是能撇去他人妻子的禁锢,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她见过那凉州牧,肥头大耳,捏着怀里侍妾的胸,即便名义上挂着夫妻,她都觉得恶心膈应。更别提若婚事存续,后头总会生出麻烦来。可男人却不疾不徐,“若某帮了夫人,夫人如何报答某?”“你想要何报答?”秦意浓不觉得眼下的自已有什么能给他的。“夫人的簪子扎了某属下的马,马便晕了,夫人精通岐黄之术?某这次出行在外,并未带杏林,但某弟弟身重伤,夫人若帮某看顾弟弟,某护送夫人一路。”“某去为夫人娶嫁妆时,也自会先为夫人把尾巴扫干净,争取时间。?x/i?n.k?s·w+.?c?o·m\”不得不说,他的提议很诱人,但秦意浓并没有立刻答应,她觉得对方的要求太简单了,也太随便了。“真就如此?”她怀疑的看向他。陆淮川笑笑,忽而眸光微暗道:“若夫人愿实现诺言,与某春风一度,那亦可。”秦意浓:……那还是先姑且信一下他说的那什么劳什子救弟弟的话吧。“我只略懂皮毛而已算不得精通,您弟弟,现在身在何处,可否让我先看看?”陆淮川看出她的不愿,眸光深处冷了几分,她果真不想跟着他。不过无妨,他有耐心和她讨回那笔债。陆淮川散漫道:“会州,夫人大可放心,恰好同路,从会州到乌兰关渡黄河最终与南道合,便可直抵长安。”会州,她从地图上看见过,确实是她走乌兰道回长安必经之地,不过真就这么巧合吗?他弟弟在会州?那他是来凉州为弟弟取药?虽也合理,可秦意浓性子谨慎,还是起身道:“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再给您答复。”陆淮川看着她袅袅离开的背影,端起茶杯,澹台先生摇着扇子走进来。“秦,国姓。秦老王爷的孙女有好几个,但一嫁将军府二嫁凉州牧的就秦三小姐一位,只不过,秦意浓?应不是真名。”“她也不会报真名。”“她回长安意欲为何呢?赵将军已战亡,秦王府并容不下她一个外嫁之女归家。”这是澹台先生想不清楚的。?6?§1?看ˉ·书??网]?¥ .追|最}`/新$?章1?节??D陆淮川也想不透,他还想不透一点,他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违和感。说不出哪里违和。又或许是他从未接触过长安贵女的缘故?“凉州府派去的人有回信吗?”澹台先生笑了,“确实真有,这老秦王也是舍得的,给这位夫人的嫁妆颇为丰厚,不少还是宫中御赐,主公可放心了,我们的人已经在回城路上了。”也就是已经取到手了,这就是澹台先生觉得主公有时候不讲理了,明明嘴上刚问夫人愿不愿意,其实早就暗中留了人在凉州牧取珍宝了。不管秦夫人同不同意,主公都是要取来救二少爷命的。但主公强追着秦夫人问同不同意,就很多余。至于为什么多余,澹台先生笑而不语。稍晚一些,陆淮川派人去二楼请秦意浓下来用飧食。秦意浓并没什么胃口,可也不好再拒绝,那人虽装出温和之态和她谈事,可她能感觉到那人性子算不得多好,估摸着心底还是想要睡她的。 但因为她的身份又或者她嫁妆里的药,他暂且隐忍不发。能制衡他一时便好,她人在屋檐下,该低头就低低头,省的吃亏。只是这一头乌发,她摆弄了半天,也只能用发簪堪堪挽了一下,对镜半天,她皱了皱眉,算了,就这样吧。打开门后,秦意浓就看见被她扎了马的那壮汉,正露出憨厚的笑容:“夫人请吧,主公已在楼下等您了。”秦意浓下楼时问他:“您贵姓。”“夫人可别……”西饶听见她有礼的询问连忙报上姓名:“在下西饶,您有事直接叫我就行。”秦意浓点点头,并道:“你的马醒了吧,我那药不会伤它根本的。”“已经无碍,夫人放心。”陆淮川在楼下便听到她轻声细语的和西饶闲聊,他抿抿唇,暗道她对着他时可没有这么放松自在。等一下楼迎面对上男人目光时,秦意浓下意识挺直脊梁,少了些从容,拘谨的坐在桌前。桌上除了陆淮川,还有一位中年男人,看着约莫四十多岁,正温和笑看着她。“秦夫人好,在下澹台述。”秦意浓能感受到他身上温和沉静的力量,给人的感觉像一位很有学问的长辈,她便简单的双手在身前轻轻福了下。“澹台先生好。”她又看向陆淮川,那人正闲适的喝酒,偶尔看她一眼。“不知……恩公如何称呼?”她斟酌了下,还是用了恩公二字,将她从山匪手中夺走,算恩?陆淮川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最后还是澹台先生出声道:“秦夫人,这位是我们的主公,我们自幽州而来,倒是与夫人有缘,再次相遇。”秦意浓耳边听到他淡声道:“免贵姓陆。”他真是幽州州牧。秦意浓觉得自已有点衰,怎么遇到的全是地方权贵,这些雄霸一方的豪阀,可不好惹。心里想归心里想,听到澹台先生招呼她:“夫人不必客气,用膳吧,陇县偏僻荒凉,夫人将就着用。”秦意浓轻笑点头,去看面前摆着的一个大盘子,盘子上堆着几大块肉还有几个饼。……她其实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那肉块都有她握拳那么大了,还是吃饼吧。她拿起一块很像馕的饼,放到唇边轻咬了一口。没咬动。秦意浓:……她自幼生长在南方,自是吃不惯面食的,更别提这么干巴的馕。陆淮川虽在喝着酒,却也不时打量她一眼,见她压着唇吃的极为缓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磨牙呢。她面前的肉也没动。一直赶路逃跑,又大病一场,不说狼吞虎咽,也该饿了吧?“夫人可是吃不惯?”到底是澹台先生心细,轻声询问。秦意浓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该这么挑剔的,她匆促摇摇头,拿起盘子边的小刀开始对盘子里的肉下手。饼啃不动,肉总会好一点吧?她用小刀比划了下,蹙眉认真的开始分解,试图把肉块切成肉粒般的大小,但也不知这是什么肉,竟难切的很。末了她听到一声嗤笑,紧接着看见坐在对面的人把盘子与她面前的换了换。看着盘中切好的肉块,她脸微微红了下,但因为涂抹了药汁,倒也并不太能看清她的窘迫。秦意浓也不矫情,用刀子戳中一块肉放置嘴边,一口咬下去,又腥又臊,冲的她脸色一变险些没忍住吐出来。是羊肉,但是可能因为没什么调料,这肉味太天然了。肉也不喜欢吃?陆淮川拧拧眉,心想这长安贵妇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精贵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