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现场的混乱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鼎盛高层的狼狈逃窜和记者们的疯狂围堵,在宇文殇那架倔强地拼完最后一条咸鱼尾巴的无人机晃晃悠悠飞走后,暂时告一段落。?零,点′看*书` ·哽*鑫~最*全`空气里还残留着汗味、香水味、闪光灯灼烧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旧纸张的尘埃气息。
陆子昂拉着张明宇,像两条滑溜的泥鳅,艰难地从人潮缝隙里钻了出来,直奔停车场那辆宇文殇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漆面斑驳得如同得了牛皮癣的五菱宏光。
“砰!”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张明宇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父亲遗物的旧帆布包,小脸依旧煞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小火苗。他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那张被揉皱又抚平的值班表复印件,指尖划过父亲的名字,微微发颤。
“师父,我们现在真去找那个404?”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亢奋。
“废话!”宇文殇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拍得喇叭发出一声垂死的呜咽,“地址呢?林绾绾那妖女就说了个尾号404,上哪儿大海捞针去?总不能挨个工位掀人衣服看工牌吧?那得算骚扰!”
陆子昂没理宇文殇的聒噪,他靠在副驾驶布满油污的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原版值班表。粗糙的纸张边缘,带着一种跨越时光的刺痛感。林绾绾那句“爱在工牌里藏秘密的首席工程师”在脑子里盘旋。藏秘密?怎么藏?工牌不就一张硬卡纸加个塑料壳?
他猛地坐直身体,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拉。
“老陆,你干啥呢?快想想辙啊!鼎盛那帮孙子缓过神来,指不定派几车面包人来堵咱们!”宇文殇急得直薅他那顶半永久的假发。
陆子昂头也不抬:“闭嘴。查点东西。” 他的搜索引擎框里,输入的是:“鼎盛制药 首席工程师 1998-2000年 离职”。信息寥寥无几,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留下的痕迹少得可怜。他皱着眉,又尝试加上“404”这个关键后缀。
搜索结果依然令人失望。
“啧,大海捞针啊……”宇文殇泄气地瘫在驾驶座上。
“等等!”张明宇突然指着手机屏幕上一个几乎被淹没在广告链接里的老旧论坛帖子标题,念了出来:“【求助】老东家鼎盛制药,98年离职的工程师陈工,有谁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想请教一个技术问题,万分感谢!—— 发帖人:老车间小赵”
帖子日期是五年前。
陆子昂眼神一凝:“点进去!”
帖子内容很简单,就是求助找人。关键信息在于楼主的id:“老车间小赵”,以及他在下面一条回复里提到的:“陈工是我们车间的技术大拿,人特别好,就是有点怪癖,总爱鼓捣他那工牌,说里面有宝贝,哈哈!后来被排挤走的,可惜了……”
“工牌!鼓捣工牌!”宇文殇眼睛也亮了,“有门儿!这小赵呢?还能联系上吗?”
帖子是五年前的,楼主再没登录过。,x/l.l¨w.x^.+c~o+m.希望似乎又渺茫了。
“查这个‘老车间小赵’!”陆子昂思路清晰,“鼎盛98年前后的车间架构,总有人记得!”
宇文殇一拍大腿:“靠!老子怎么忘了这茬!”他立刻掏出另一个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旧手机,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鼎盛老员工互助群……鼎盛下岗再就业联盟……98届车间回忆录……”
就在陆子昂快被这破车里的汗味和宇文殇身上的机油味熏晕过去时,宇文殇怪叫一声:“有了!赵建国!当年就是老车间二组的!现在……嚯!开五金店呢!地址就在城西老工业区那边!”
“走!”陆子昂言简意赅。
五菱宏光发出一声咆哮,带着一身铁锈和决心,冲出了停车场,将身后那片混乱的战场甩远。
城西老工业区,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低矮的厂房外墙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巨大的烟囱沉默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街道狭窄,弥漫着一股机油、铁锈和旧时光混合的气息。宇文殇的五菱宏光吭哧吭哧地拐进一条堆满废弃机床和轮胎的小巷,停在了一个挂着歪歪扭扭“建国五金”招牌的小店门口。
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上堆满了各种扳手、螺丝、轴承、水龙头,空气里是浓重的金属和机油味。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稀疏、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头,正戴着老花镜,凑在台灯下,极其专注地……用一把小锉刀,打磨着一个不锈钢的……锅盖把手?
“赵师傅?”陆子昂试探着开口。
老头头也没抬,声音带着老工人特有的沙哑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要啥自己拿,明码标价,概不赊账。”
宇文殇凑上前,堆起笑脸:“赵师傅,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跟您打听个人。”
“打听人?”赵建国终于停下锉刀,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打量着眼前三个风格迥异的年轻人:一个穿着还算体面但眉宇间带着疲惫和锐气(陆子昂),一个顶着假发穿着油污工装像修车厂跑出来的(宇文殇),还有一个学生模样紧紧抱着个旧包一脸紧张(张明宇)。“打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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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工,”陆子昂开门见山,“就是当年在鼎盛,98年前后离职的那位首席工程师,陈工。¨第,一`看+书~枉- ¢追?最\鑫?章_节¢听说他工牌尾号是404?”
听到“陈工”和“404工牌”,赵建国布满皱纹的脸明显抽动了一下。他放下锉刀和锅盖把手,摘下老花镜,用粗糙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好一会儿。店里只剩下老旧挂钟的“咔哒”声。
“陈工啊……”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怀念和惋惜,“好人呐……技术没得说,就是太轴,太较真。就因为那批新药的事,跟上面拍了桌子,后来就被……挤兑走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点怪癖,总说他那工牌是‘潘多拉魔盒’,没事就爱拆开鼓捣,往里面塞些小纸片啥的,神神叨叨的。”
“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张明宇急切地问,声音都带着颤音。
赵建国摇摇头:“走了,好多年了。听说后来去了南边一个小厂,再后来……就彻底没消息了。估计也跟我们这些老骨头一样,不知道窝在哪个犄角旮旯等死呢。”他语气萧索。
线索似乎又断了。一股失望的情绪在三人之间弥漫。
“那……他的工牌呢?”宇文殇不死心,“您见过他那工牌到底有啥特别的吗?怎么藏东西?”
赵建国嗤笑一声:“特别?就是个普通工牌,硬卡纸,塑料套子。他就是爱拆开,在卡纸夹层里塞点纸条,再用胶水粘回去。藏?能藏啥?顶多藏点私房钱票根吧!后来走的时候,东西都清干净了,工牌肯定也被收回了呗。”
夹层?纸条?
陆子昂心中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摸出了自己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属于张明宇父亲的值班表原稿。这张纸,经历了发布会现场的混乱,被揉搓过,又被汗水微微浸润过边缘。
“赵师傅,您看这个……”他把值班表递过去。
赵建国狐疑地接过,凑到台灯下仔细看。当他的目光扫过值班表上记录设备异常和主管李德海要求销毁记录的那几行字时,拿着纸的手猛地一抖,老花镜后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浑浊的眼球里翻涌起惊涛骇浪。
“这……这是……明宇他爸的笔迹!”他猛地抬头看向张明宇,又看看值班表,嘴唇哆嗦着,“你们……你们怎么拿到的?这……这上面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