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听得心花怒放,他一饮而尽杯中酒,重重砸在桌上。
“说得好!一个贱商,也配拥有如此财富?等风头过去,本王要让他连人带商号,都从这京城彻底消失!”
角落里,张敬也举着杯,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酒水的辛辣顺着喉咙滑下。
他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总感觉,他们不是在庆功,而是在深渊边上,饮着最后的断头酒。
与此地的喧嚣截然相反,大乾卫衙门内,一片死寂。
王城一身玄色飞鱼服,面沉似水,站在一张巨大的堪舆图前。
他身前,十余名心腹下属屏息而立。
每个人都像一柄出鞘的利刃,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计划都听清了?”王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属下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王城手指点在地图北境的一处。
“你们,伪装成皮货商人,即刻出发,日夜兼程。”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打草惊蛇,而是找到铁矿私运的路线,以及那座马场的具体位置!”
他又转向另一批人:“你们,给我盯死张敬府,还有京中所有与户部有大额往来的钱庄。”
“本官要知道,每一笔不正常的银钱流动,最终去了哪里!”
“遵命!”
无人多问一句。
命令下达,十几道瞬间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王城独自站在堂中,目光幽深。
李玄……你这把火,可千万别把自己也烧进去。
皇宫,一处僻静的宫殿。
李玄正悠闲地用一根小木棍,逗弄着池塘里的锦鲤。
宫外风雨飘摇,他这里却像是世外桃源。
他当然清楚,此刻踏出皇宫一步,就是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李玄头也未回,能在这时候过来的,除了这座宫殿的主人,还能有谁?
“看来,你在这里住得还算习惯。”
乾元帝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他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身寻常的便服。
李玄扔掉木棍,拍了拍手。
“托陛下洪福,吃得好,睡得香。”
乾元帝绕着池塘走了一圈,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争食的锦鲤。
“今天在朝堂上,吴征他们,都想让你死。”
李玄笑了笑:“想让臣死的人,一直很多,不差他们几个。”
乾元帝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李玄。
“你,怕死吗?”
面对乾元帝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李玄笑了。
“怕。”
李玄坦然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但臣更怕国之蛀虫未除,奸佞当道,以至社稷蒙尘,万民遭殃。”
“若臣一人之死,能换来大乾海晏河清,那臣,死得其所。”
此言一出,池边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乾元帝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阵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好!说得好!”
他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李玄的肩膀。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