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李文山已经前往北境,估计明天就到了。”
王城如实禀报。
乾元帝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彻头彻尾的废物!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福公公特有的,略带尖细的嗓音。
“陛下,李玄公子带到。”
乾元帝看了王城一眼。
王城心领神会,躬身行礼,从侧门退下,身影融入阴影之中。
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乾元帝一人。
他将那份密报随手放在龙案一角,拿起一本奏折,姿态重新变得随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对着殿门的方向,淡淡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进来吧。”
殿门开启,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李玄一袭青衫,缓步而入。
御书房内极尽奢华。
龙案之后,大乾王朝的主宰者,乾元帝,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李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御书房中央。
他没有跪。
面对这九五之尊,他只是挺直了脊梁,双臂交叠,深深一揖。
“翰林院侍诏李玄,参见陛下。”
这是一个读书人对学问渊博之人的礼节,是敬,而非畏。
乾元帝眼底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异色。
有意思。
淮安侯府那个蠢货,居然教出了这么一个有骨头的儿子?
可惜,他不懂得珍惜。
“平身吧。”乾元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换上了一副长辈关怀晚辈的温和面孔。
“李玄啊,朕听说了你在侯府的委屈。手心手背都是肉,李文山做事,是糊涂了些。”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
“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朕可以下旨,让你重归侯府,恢复你大公子的身份。你父亲那里,朕也会派人敲打他。你看,如何?”
话语间,尽是皇恩浩荡。
仿佛只要李玄点点头,过去所有的不公与屈辱。
都能在这位帝王的一句话下烟消云散。
李玄心中冷笑。
老狐狸。
这是在试探他,是贪恋侯府那点所谓的权势富贵,还是另有图谋。
若是他感恩戴德地接受了,那他在皇帝眼中,便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
但终究眼皮子浅,可以被轻易拿捏的年轻人。
可惜,他不是。
李玄再次长揖,姿态恭敬,话语却无比清晰。
“陛下厚爱,草民心领了。”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乾元帝的注视。
“只是,淮安侯府那座门,小子不想再入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有些东西断了,便是断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如今草民凭自己的本事吃饭,虽然清苦,倒也心安。不敢再劳陛下费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谢了恩,又表明了自己与淮安侯府恩断义绝的决心。
更点出了自己如今安于现状、别无他求的本分。
乾元帝脸上的那点温和笑意,像是被风吹走的沙画,了无痕迹。
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密报中说他心智如妖,隐忍极深。
今日一见,何止是深。
简直是一口古井,幽深得让人发慌。
这些手段在他面前,如同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