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
正屋内,赵氏手中持信,面露难色,见郭牡丹款步而来,勉强露出一个笑,上前握住她的手:“来,坐在娘身边。^8′1~k!s.w?.^c!o?m¢”郭牡丹坐下之后,又把衣摆往下拉了拉,才装作一副一无所知地样子望向赵氏:“娘,何事唤我前来?”赵氏把手中的书信递过去,其中赫然是郭老爹的字迹,内容和她先前口述给大金的,分毫不差。“这……我爹又生病了?”郭牡丹手指微微颤抖,提起信纸遮了遮双眼,努力挤出两滴泪后转头望向赵氏,凄声唤道:“娘……”赵氏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此时见女子泪光盈盈地望着自己,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既然如此,你便回去一趟,好好照顾照顾你爹,他就你这一个孩子,侍奉也是应该的。”郭牡丹点点头,上前抱了抱赵氏,正要松开时,忽听赵氏话锋一转。“不过……”郭牡丹站直了身子瞧她。赵氏低声道:“你回去也好,至少能亲自办那事了。”说着,赵氏擡起眼,轻叹一声,给郭牡丹理了理衣襟:“不知是不是先前没伺候好三王爷,他近期频频朝你爹发难,但是对霍霄又照顾有加,似乎先前便相熟,你爹让我告诉你,过继的事,耽误不得了,需得尽快请立世子,迟则生变。”郭牡丹心头微沉,她下意识地想去轻抚自己的小腹,不过好在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您放心。”郭牡丹语气坚定:“这次回来,我定然就办好此事。”赵氏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回屋收拾收拾,趁着这几日无雪,尽快启程。”郭牡丹“嗯”了一声,朝赵氏深深行了个大礼,又回头望了一眼,大步离开。′e/z-l^o·o_k\b,o\o/k/.¨c!o`m′听了赵氏的话,她的脚步,远不如来时轻松。三王爷为何最近针对长房,她心中再清楚不过,本以为王爷们都是日理万机,隔几日就能将她这个小小妇人扔在脑后的,没想到,倒是她想错了。但是事已至此,她一个深宅妇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兴国公身上,希望他能抵住三王爷的压力吧。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一行人便到了露华苑。大金不等郭牡丹吩咐,就把院中的陪嫁丫鬟们都聚在了一处,吩咐安排要携带的物件和要跟随郭牡丹一同归家的下人。因为她们早就有此打算,安排下去后,众人心中有数,不过一两个时辰功夫,就将东西准备了个七七八八,一个接一个地往马车上装。眼看东西都要装好了,马车内大金和大银她们也特意收拾过,变得绵软安全,郭牡丹正打算坐上离开之时,忽听禁城方向传来了一阵声潮。“怎么回事?”她从马车内探出身子,朝还没来得及上车的大金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怎么了。”大金应下,还不等她擡脚离开,露华苑外忽然躁动起来。紧接着,赵氏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朝郭牡丹道:“少夫人暂勿离开!出大事了!”“发生了什么?”郭牡丹神色一凛,下了马车朝小丫鬟急走几步:“什么大事?”小丫鬟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又有一声巨响传来,像是兴国公府的大门被人慌忙之际匆匆合上。“快!都回自己院里!无事不准出来,家丁们分成三班,日夜轮值,时刻紧盯宅院外的动静。”外间传来兴国公的声音,郭牡丹干脆绕开报话的小丫鬟,大步迈出了院门,直直地对上兴国公。·l¢o·o′k¨s*w+.!c-o′m,尽管这些年兴国公府颓丧,但兴国公无论什么时候都衣冠整齐,保留着一等公爵府的颜面,何时像今日这般,发冠歪斜,发髻散乱,丝毫不顾仪态。他先前细心藏起的白发也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但兴国公却无暇去管,正派人抓紧去唤自己的两个弟弟,要与他们商量事宜。“公爹。”郭牡丹见他身边围着等候吩咐的人群稍微散了些,快走两步上前,行到兴国公身边:“发生什么了?可有儿媳能帮得上忙的?”兴国公听到她的声音,转身过来,粗粗望了她一眼,轻叹一声:“还真有你能帮忙的。”他往一旁行了两步,示意郭牡丹跟上,待站定后道:“皇上惊厥,宫中生变,待局势平稳前,府内诸人不得外出。你去命人盘一盘府内现有的吃食,务必至少要撑过两个月去。” “两个月?”郭牡丹立时蹙了眉:“不必去盘,府中吃食大多只备一月的量,肯定不够。”兴国公闻言,阖了阖眼:“那只能铤而走险,派人速速去农庄上运粮食菜蔬来,若是现在不运,等城里乱了,更是危险。”言罢,兴国公望向快步行来的两个弟弟,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些!”听到这话,二爷和三爷立刻跑动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迅速地行到了兴国公和郭牡丹面前。“宫中大乱,府中余粮不够,你们二人谁带队去农庄,尽快弄些粮食来。”一听到宫中大乱,二爷和三爷便露出了慌张之色,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二爷还小小往后退了一步。“出息!若是没了粮食,咱们府里都活不了。”兴国公发了火,怒视自己两个弟弟:“必须去!”见状,三爷偏头看了还是不擡头的二爷一眼,咬了咬牙,昂起头:“大哥,我去。”兴国公这才收起了怒色,冷冷地瞥了二爷一眼,给三爷指了一队人马,嘱咐他速去速归。郭牡丹望着从角门处离去的三爷身影,朝兴国公道:“公爹,儿媳去库房看看。”得到兴国公应允后,郭牡丹才擡脚,往平日存粮的地方去。大金快步跟上,行到她身边,面露焦急之色:“夫人,这该如何是好。”就差了这片刻!若是早一个时辰,她们便已经出了城,不说日后如何,至少能暂时躲避这京城纷扰。这下可遭了,先不说局势如何变幻,按照郭牡丹这情况,在兴国公府待几个月,怕是又要操心又要劳神,还得小心自己怀孕的事不被看出,怎么能养好胎。郭牡丹心中也慌乱无比,但她知道,越到这时候,她越得处处谨慎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错。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自己腹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别慌。”她低声道,即是对大金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咱们不是还备了路上的吃食?那些大概能有大半个月月的份量,先放在露华苑,以备不时之需。”她擡头望了一眼天色,昏暗阴冷,还有几日,便到大寒时节了。“炭火的量也要全部算明白,不过这个比粮食好节省,一会儿我去同公爹说,让大家尽量住在一起,除了老太君房中之外,不再用地龙,省一省,应当能撑过冬天去。”大金有些迟疑:“夫人,要是这样和国公爷提议的话,那您就更不方便了呀,要是到时候国公夫人让您同她一起住......”郭牡丹行得稍微慢了些:“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独自住在露华苑,不过现在,我有事要吩咐你去做。”她偏过头,朝大金郑重道:“想些办法,按照昨夜郎中给的方子,备好足够的安胎药。”禁城,宫门一角的营帐中。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擡起右边手臂,面不改色地从衣襟下摆撕下一块布条,缠在了自己正在往处涌血的伤口之上。他头发散乱,胡须遮面,整个人如同刚刚厮杀过后的野人一般,几乎看不出来相貌。五王爷身着盔甲,匆匆忙忙赶到他身旁,瞧见他浑身是血,微微一愣:“霍霆,速速离开此处去后方。”霍霆偏过头,双眼比先前更加锐利:“没多少我的血,王爷放心。”五王爷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见到他自己包扎伤口,还是脸色不悦:“别的人呢?你不单要自己亲自上场,还要自己包扎伤口?”说着,五王爷俯下身子,要从他手边拿过布条为他打结,却被霍霆避开:“王爷不必,我自己来。”说话间,他已经将伤口包扎妥当,直起了身子,朝五王爷道:“王爷,我们虽早有准备,占据了禁城有利地势,但根基毕竟远不及其他几个王爷深厚,如今已在这禁城中守了近月余,必须得尽快完战,不然的话,难以补给,之后的日子就艰难了。”五王爷颔首:“好,你先休养身子,我将身边亲卫调一队过来,护你周全。”话音未落,“砰然”几声巨响,无数火箭从天而降,所到之处冒起阵阵黑烟,哀嚎声骤然响起,有将士凄声喊道:“他们又攻来了!”霍霆神色微变,纵身跃上身边的骏马,刀光一闪,栓马的缰绳瞬间断开,他纵马疾驰,朝城墙高处而去。五王爷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咬咬牙,也纵马跟上,厉声吩咐身旁亲卫:“全力迎敌,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