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最里侧的包厢区,盛天淮正与几位商务人士交谈。
他今天没戴眼镜,灰色西装内搭浅蓝色衬衫,举手投足间透着与司南城截然不同的儒雅气质。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盛天淮突然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叶时欢迅速低头,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不该在这里与盛天淮接触,阿权肯定会如实汇报给司南城。
但当她再次抬眼时,盛天淮已经结束了谈话,正朝她走来。
“叶小姐,真巧。”盛天淮停在桌边,声音温和,“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阿权立刻上前半步,肌肉绷紧。
时欢抬手示意他退下:“盛总好。”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您也住这家酒店?”
“算是吧。”盛天淮微笑,“这家酒店是盛氏旗下的。”
他看了眼窗外渐大的雨势,“介意我坐一会儿吗?雨太大,我的车还没到。”
时欢瞥了眼阿坚铁青的脸色,突然有种叛逆的快感:“当然不介意。”
盛天淮拉开椅子坐下,身上淡淡的香味取代了餐厅的食物气味。
不同于司南城那种侵略性的存在感,他的气场更似温水,让人不知不觉放松警惕。
“马天尼配凯撒沙拉?有趣的组合。”
时欢笑。
盛天淮的目光扫过她疲惫的脸,“来这附近工作?”
“嗯,来拍戏。”
“你之前拍的《九霄引》原着我很喜欢。”他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茶水,“特别是女主角在雨中祭奠师父那段,很打动人。”
叶时欢惊讶地挑眉:“您看过原着?”
“闲暇时的一点爱好。”
他微笑时眼角有细小的纹路,比电视上看起来更有人情味,“比起商业并购案,小说更能让人放松。”
时欢突然发现盛天淮的右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形状像个月牙。
盛天淮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袖口:“年轻时不懂事留下的。”
他转移话题,“这里的提拉米苏很不错,要试试吗?”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们聊了文学、电影,甚至讨论了最近的艺术展。
盛天淮的见解独到却不卖弄,时不时冒出的冷幽默让叶时欢几次差点笑出声。
这种轻松的氛围让她几乎忘记了阿权的存在,直到保镖第三次看表的动作提醒她时间已晚。
“我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早戏。”叶时欢擦了擦嘴角。
盛天淮起身相送:“我送你到电梯。”
走在走廊上时,他突然说:“那位保镖先生看起来很尽责。”
叶时欢苦笑:“过犹不及。”
“如果需要...”盛天淮递来一张房卡,“2808,我的私人套房。任何时候都可以去那里休息,没人会打扰你。”
时欢僵在原地,房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太冒险了,但盛天淮的眼神无比坦然:“别误会,只是提供一个安静的空间。套房有三个房间,你可以随意使用。”
最终,叶时欢没有接过房卡:“谢谢,但不必了。”
盛天淮也不勉强,优雅地收回手:“随时改变主意都可以。”
他在电梯前停下,“对了,明晚酒店有古典音乐会,如果你收工早,不妨来听听。李斯特的《爱之梦》,很适合雨夜。”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盛天淮温和的笑脸。
阿权跟在身侧,她毫无机会询问任何信息。
时欢靠在电梯镜面上,突然想起盛天淮手腕上那个月牙形疤痕。
回到房间,时欢刚洗完澡就听到敲门声。
门外站着酒店经理,捧着一大束白玫瑰。
“盛总吩咐送来的,说是感谢叶小姐今天的陪伴。”
时欢接过花束,馥郁的香气让她想起司南城别墅花园里的那些玫瑰。
阿权的脸色更难看了。
时欢把花放在床头,心里却涌起一丝异样。
盛天淮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他们才见过两次面,却给人一种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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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今天就到这里!”
导演的喊声让叶时欢松了口气。
原定拍到晚上九点的戏份,因为大家状态好提前收工了。
她看了眼窗外——雨停了,云层间甚至透出几颗星星。
化妆间里,叶时欢一边卸妆一边盘算着时间。
七点十五分,距离音乐会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
阿权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外,透过半开的门缝能看见他高大的剪影。
“叶老师,能帮我对下明天的台词吗?”新来的女配角小林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剧本。
叶时欢眼睛一亮:“当然可以。”她提高声音,“阿权,我去一下服装间拿件外套,有点冷。”
不等回应,她就拉着小林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服装间。
那里现在挤满了等着换戏服的群演,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发胶的气味。
“帮我个忙。”叶时欢塞给小林几张钞票,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穿上这个,从后门出去,打车绕城一圈再回酒店。”
小林瞪大眼睛:“叶老师,你这是...”
“感情纠纷。”叶时欢眨眨眼,“回头请你吃饭。”
五分钟后,穿着叶时欢外套的小林低着头从后门溜出去,阿权果然跟了上去。
叶时欢则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棒球帽和剧组工作服,混在一群场务中顺利溜出了片场。
音乐会大厅金碧辉煌。
时欢选了二楼角落的位置,这里视野隐蔽却能俯瞰整个舞台。
乐队正在调试乐器,观众陆续入场,但她没看到盛天淮的身影。
《爱之梦》的旋律缓缓响起时,一位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叶小姐,盛总在vip包厢等您。”
叶时欢心跳漏了一拍,盛天淮早就知道她会来。
她跟着侍者穿过铺着厚地毯的走廊,来到最里侧的一个包厢。
门开处,盛天淮独自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端着杯琥珀色的酒。
“你来了。”他微笑,仿佛早已预料,“刚好赶上第二乐章。”
包厢不大,但视野极佳,能将舞台和半个观众席尽收眼底。
叶时欢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两杯茶,一杯已经倒好,正冒着热气。
“大红袍,你试试看。”盛天淮示意她坐下。
叶时欢小心地抿了口茶,香气醇厚:“盛总对茶有研究?”
“一点小爱好。”盛天淮的目光落在舞台上,“李斯特写这首曲子时,正迷恋一位伯爵夫人。”
音乐如流水般倾泻,叶时欢却无心欣赏。
她斟酌着开口:“盛总认识司砚修很久了吧?”
盛天淮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四五年了吧。怎么突然问起他?”
“只是好奇。”叶时欢转动茶杯,“听说他很少出席公开场合。”
“司大少最近迷上了收藏古董表。”盛天淮轻描淡写。
叶时欢皱起眉头,“他对手表很痴迷?”
“不如说是对时间执着。”盛天淮突然转向她,“你好像对司砚修很感兴趣?”
包厢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