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的头晕都好了一半,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傻事,这字原是要拿去蒙骗夫子的。
李佑林自出生以来便守规矩,对待学问更不敢马虎,这位苏三姑娘的行径让他大感罕见。
本以为事儿会这样过去,可后来却又再遇上,她不知打哪儿知晓了他的身份。
“听说你学问极好,怪不得!不过你那篇字,倒让我反被夫子责打了。”她皱着鼻头,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露出来,果然手心处还留着几条淤青,与白嫩的肌肤相比,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这两个场景,这位姑娘都有种肆意的野蛮,却也无伤大雅。
但后来园内一偶再遇到,小姑娘居高临下的堵着她的二姐姐,言语极尽刻薄嚣张,让李佑林觉得实在粗鄙不堪。
这样的小女郎合该敬而远之。
可就在今年春,她却堵住自己的去路,脸色绯红的塞了一个荷包。
那应该是李佑林平生所见最丑的荷包,墨绿色的底色上绣着两只胖鸭子,边上树着几棵杂草,针脚歪歪扭扭,配色更是混乱不堪。
之后的李佑林想到她送荷包时的情情,才后知后觉的推断出那可能不是鸭子,而是---对鸳鸯。
他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这样不懂规矩嚣张跋扈的小女子,他是断断看不上的。
更何况他自小定亲。
于是这个荷包被他随手抛给了身旁的小厮。
记忆里关于苏家三姑娘的一切似乎都格外清晰,李佑林归结为她粗俗骄横的举止实在迵异于旁的闺秀的缘故。
眼下,他只是略微迟疑了会,那个送荷包的女孩便稳稳的向他这边走来。
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她明明看到他了,却还不避不让。
她又要干什么?
不过无论要做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李佑林如是想到。
只是一眨眼,苏文希便到了他的对面。
她当然看到人了,这不就她前世的夫君吗?
面上带着了然,原来方才在府外的马车里是他呀!
不过自己原就是要往这条路走的,上次看鱼的地儿就在不远处。
总不能刻意躲避,那样倒显得她理亏,不若行事大方些。
文希如此想,步子也迈得更为稳健。
两人一左一右,相遇在这狭窄的堤岸,近得呼吸可闻。
李佑林被这种感觉弄得很烦躁,他得说点什么。
“苏三小姐!”
面前的男子一身天青色暗竹枝纹的杭绸首裰,流泻的黑发只用一支古拙的簪子束着,清俊的五官和眉眼一如从前。
即便是穿着厚实的冬装,那颀长的身形也自有一种卓然的风姿。
文希没想到这人会叫住她,原只打算着装作见面不识的。
“李公子,可是有事?”
李佑林仔细分辨她的表情,难道……是他弄错了?
不过,他看着对面这位苏三姑娘故作淡定的眉眼,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身为闺阁女子,苏三小姐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妥当?但不管你如何,日后请莫要再行此事。”
文希:“……”
看来真的被误会了,想到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重生,她还真干得出围追堵截的事儿。
文希内心有些赧然,但思量着现下的处境,又是心头一凛。
她适时的露出一丝迷惘:“什么?”
李佑林定定的看着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孩长得可真好看。
特别是在此时,那双杏眼透着小鹿一样迷惘的神情,整张脸儿白里透红,小嘴微张,便似有香甜的热息拂将过来。
李佑林的嗓子不自在的低咳一声,但那又如何,长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粗鄙刻薄的事实。
意识到自己走神,他赶忙移开视线:“无事,你走吧!”
文希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想到自己刚才的机灵,唇上还带了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