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少将的指挥部设在隘口西侧一个相对背风的岩洞里。电台的电流声嘶嘶作响,通讯兵正紧张地呼叫着:
“‘铁门’呼叫‘堡垒’!‘铁门’呼叫‘堡垒’!我部己控制楠伦山口核心区域!
但伤亡惨重,弹药消耗巨大!
急需空投补给!急需火炮支援!重复,急需火炮支援!日军撤退纵队前锋己逼近!预计接触时间不足两小时!”
回应他的只有嘈杂的电流声。浓雾和复杂的地形严重阻碍了无线电信号,也断绝了空投补给的希望。
盖尔脸色铁青,他知道,空降兵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孤立无援,深陷敌后,面对数倍于己的、急于逃命的亡命之师。
“暹罗走廊”,景栋以北,“死亡公路”。
暴雨后的道路化为深及脚踝的泥潭。一支望不到头的日军纵队在泥泞中挣扎前行。
士兵们拄着步枪,深一脚浅一脚,脸上写满疲惫、饥饿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驮马的嘶鸣、军官的呵斥、伤兵的呻吟混杂在一起。
队列中夹杂着九五式轻型坦克和九二式步兵炮,沉重的车轮和履带在泥浆中打滑,前进速度如同蜗牛。
第15军司令官牟田口廉也站在一辆九七式改指挥车的履带上,雨水和泥浆早己将他笔挺的军服浸透。
他举着望远镜,焦灼地望向北方被雾气笼罩的山峦方向——那里是楠伦山口,生的希望,也是此刻最致命的陷阱。
“报告司令官阁下!”
一名参谋官踉跄跑来,脸上带着惊恐,“前锋第55联队报告!
在‘断魂坡’遭遇猛烈伏击!公路被彻底炸毁!两侧丛林有大量狙击手和自动火力!损失惨重!联队长请求战术指导!”
“八嘎!又是那些该死的‘幽灵’!”
牟田口一拳砸在冰冷的装甲上。
李铁军的“鹞鹰”和“穿山甲”如同跗骨之蛆,利用熟悉的地形和雨林掩护,不断袭扰着这支庞大的撤退纵队。
炸桥、埋雷、狙杀军官、制造恐慌,每一步都洒满了帝国士兵的鲜血。
更让他心惊的是头顶。
呜——嗡——!
低沉而致命的引擎轰鸣穿透云层!
“空袭!隐蔽——!”凄厉的警报响彻山谷!
十几架B-25“米切尔”轰炸机如同钢铁秃鹫,冲破低垂的云层俯冲而下!机腹弹舱洞开!
轰!轰!轰隆——!!!
成串的重磅炸弹带着死神的尖啸,狠狠砸入拥挤在狭窄公路上的日军纵队!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泥土、碎石、破碎的肢体、燃烧的车辆残骸被抛向空中!惨叫声瞬间被剧烈的爆炸淹没!
一架B-25被日军零星的高射炮火击中机翼,冒着黑烟翻滚坠落,但更多的轰炸机完成了投弹,将死亡之雨倾泻而下!公路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爆炸的火光连成一片,浓烟遮天蔽日!
“散开!离开公路!进丛林!”
牟田口嘶声力竭地吼叫,跳下指挥车滚入泥浆。他的座车被一枚近失弹的冲击波掀翻,燃起大火。
轰炸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当机群离去,留下的是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死亡之路:扭曲的车辆残骸、焦黑的尸体、痛苦呻吟的伤兵、以及被彻底堵塞的道路。行军纵队被炸得七零八落,士气濒临崩溃。
“工兵!工兵在哪里!给老子清障!快!”一名大队长挥舞着军刀,声音带着哭腔。
工兵中佐松本满身泥浆,带着幸存的工兵如同蚂蚁般扑向被炸塌的路段和被摧毁的车辆残骸。
他们用炸药、用双手、用肩膀,在绝望中开辟着通道。
每一分钟的延误,都意味着山顶上那道“铁门”被英军守得更牢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