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象征着菲律宾最高权力的白色宫殿,在夕阳的余晖下,墙壁上布满弹孔和炮火熏黑的痕迹,几扇华丽的窗户破碎不堪,如同空洞的眼睛。
宫殿前的广场上,散落着沙袋工事、烧毁的日军车辆残骸和未来得及清理的双方士兵尸体。空气中硝烟未散,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废墟的尘土气息。
一面巨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军旗,被几名92军的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庄严地升起在宫殿主楼中央的旗杆顶端!
旗帜的边缘被战火撕裂,染着硝烟和暗红的血迹,却在晚风中倔强地舒展开来!
紧接着,一面同样布满战痕的星条旗,在军旗的右侧升起!
两面旗帜,在吕宋的夕阳下,猎猎飘扬!
广场上,所有能站立的第十三战区官兵、美军士兵,以及部分跟随部队入城的菲律宾游击队员,自发地挺首了疲惫不堪的身躯。
没有震天的欢呼,只有一片沉重而肃穆的寂静。
楚红均拄着一支缴获的日军指挥刀,代替受伤的孔捷站在队伍前列,他左臂缠着绷带,血迹己干涸发黑,古铜色的脸上布满硝烟和疲惫,唯有一双眼睛,依旧燃烧着穿越战火后的沉静火焰。
李正默默整理着自己染血的领口,眼神复杂地扫过广场上那些永远倒下的年轻面孔。
李铁军则靠在一辆被击毁的日军坦克残骸旁,防弹背心上还插着几块弹片,他望着那两面旗帜,面无表情,只有紧抿的嘴唇透露着内心的波澜。
陆川一身同样沾染了战场尘埃的将官呢军服,肩章上的将星在夕阳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他缓步走上宫殿前被炮弹炸出缺口的台阶,站在那两面飘扬的旗帜之下。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上肃立的、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的将士,扫过远处城区依旧在零星响起枪声和爆炸的方向,扫过天际线外那被硝烟染成暗红色的、逐渐沉入海平面的夕阳。
没有激昂的胜利演说。
陆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也通过架设的喇叭,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弟兄们……”
他顿了顿,喉头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我们脚下站的地方,叫马拉卡南宫。我们头顶飘着的,是染着袍泽鲜血的旗帜。”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宫殿,看到了长沙城垣的焦土,南岭隘口的尸山。
瓯江口的炉火,舟山的烈焰,马尼拉湾的火光,巴丹丛林的血雾,科雷希多地底的黑暗……
“这一路,我们从东南的海岸,打到了这吕宋岛的心脏。打掉了鬼子的舰队,砸碎了他们的‘囚笼’,拔掉了他们最硬的钉子……”
“我们赢了吗?”
陆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首刺人心的诘问,“从旗帜插上这里的那一刻,是的,我们赢了这一城!赢下了吕宋!”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森然的杀意,指向北方,指向那片更加辽阔深邃的海洋:
“看看这满城的废墟!听听远处依旧响着的枪声!想想那些倒在丛林里、坑道中、滩头上,再也回不了家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