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二十二年,九月初三
晨光透过轻纱帷帐,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d?u!y?u-e!d~u?.·c\o/m′
明昭睁开眼时,身侧的床榻己经空了,只余被褥间淡淡的沉水香。她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根靛蓝色的发带——
是沈砚平日束发用的那条,绸面上还残留着他发丝的微凉触感。
"驸马爷天没亮就去校场了。"侍女端着铜盆进来,笑着拾起那根发带,"临走前特意嘱咐,说要亲自给公主梳头。"
自从到了北疆,沈砚闲暇之余就去校场学武,一是强身健体,更主要是方便保护公主。
明昭唇角微扬,赤着脚踩在织金地毯上。春桃连忙为她披上外衫,却被她摆手拒绝:"不必,本宫自己去寻他。"
推开雕花木窗,晨风裹挟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远处校场上传来规律的"沙沙"声,明昭眯起眼,看见沈砚正在院中练剑。
晨雾未散,他的身形在朦胧中时隐时现。一柄青锋剑在他手中如游龙惊鸿,剑锋划破空气的声响惊起了檐下的麻雀。
他今日只穿了件素白中衣,衣带松松系着,随着动作偶尔露出紧实的腰线。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沈砚突然收势,剑尖轻点地面,抬头望来。
"上来。"明昭趴在窗台上,未束的青丝垂落如瀑,"给我梳头。"
沈砚将长剑归鞘,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廊下,足尖一点便跃上窗台,带着一身晨露的湿气翻进屋内。
"出汗了。"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眉头微蹙,"先去沐浴..."
明昭一把拽住他的衣带:"谁准你走了?"她指尖绕着那根靛蓝发带,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驸马爷不是说要给本宫梳头?"
沈砚耳根微红,接过发带在腕上绕了两圈:"坐好。"
铜镜前,明昭看着镜中映出的身影。沈砚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先是用玉梳将长发理顺,然后分成三股,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耳垂,惹得她轻轻一颤。
"疼就说。"他低声道,声音里还带着晨练后的微哑。
明昭从镜中看他专注的眉眼,忽然伸手按住他正在编发的手:"你为了给我梳头,专门学了这个?"
沈砚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妆台上那本《发式百解》上——
书页边角己经卷起,显然被翻过很多次。
"嗯。′5_4¢看/书¨ ,免.费+阅·读*"他简短地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你说喜欢京城时兴的流云髻。"
明昭心头一热。三个月前她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记到现在。
她转身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仍带着汗意的胸膛上:"傻子,我更喜欢你。"
沈砚的手悬在半空,发带从指间滑落。他缓缓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知道。"
窗外,晨雾渐渐散去。檐下的麻雀又飞了回来,歪着头看向屋内相拥的身影,啾啾叫了两声,振翅飞向湛蓝的天空。
他握着桃木梳,小心翼翼地从她发顶梳到发尾。明昭从铜镜里看见他蹙眉的认真模样,忍不住偷笑。
"左边,再高些。"她指挥道,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鬓角,"京城时兴飞仙髻。"
沈砚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挑起一缕。他的手掌宽大,却意外地灵巧,几下就盘出个简单的发髻。
只是簪花时力道没控制好,玉簪险些戳到明昭的耳垂。
"疼吗?"他立刻松手,指腹抚过她耳廓。
明昭摇头,从妆奁里取出一支鎏金蝴蝶簪:"用这个。"她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送的。"
沈砚接过簪子,动作轻柔地插入她发间。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金蝶振翅欲飞。他忽然俯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好看。"他声音很轻,却让明昭耳根发烫。
九月初九
寅时三刻,北疆都护府的主寝内还笼着薄雾般的夜色。
明昭睁开眼时,窗外的启明星刚爬上胡杨树梢。她轻手轻脚地掀开锦被,赤足踩在铺了羊毛毯的地面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妆台铜镜映出她狡黠的笑。藕荷色骑装是昨夜就备好的,腰间特意挂了那串沈砚送的银铃。
系腰带时铃铛轻响,她慌忙按住,转头看向床榻——
沈砚还保持着侧卧的姿势,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浅影,呼吸绵长均匀。
"呆子。"明昭用气音嗔道,指尖虚虚描摹他睡梦中舒展的眉宇。晨光透过纱窗,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柔和的亮线。
她突然俯身,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在即将触及时又急急刹住,转而捏住他高挺的鼻梁。
"醒醒。"她凑到他耳边呵气,"带你去个地方。"
沈砚眼皮轻颤,睁眼时眸中还带着朦胧睡意。待看清眼前人装扮,他下意识去摸床头的更漏:"才寅时..."
"生辰官人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么?"明昭己利落地甩开床帐,将他的外袍抛过来,"赤电和追风都备好了。&秒=章D节)小?¨)说×>网¢ 3~-更@++新×最.t全÷??"
卯时初,两匹骏马踏碎草尖露珠。
明昭的红斗篷在渐亮的天光中翻飞,像面招展的旗帜。
沈砚的玄色披风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半个马身的距离。穿过最后一片胡杨林时,明昭突然扬鞭加速,追风嘶鸣着冲上山岗。
"吁——"她在悬崖边勒马,鬃毛上的露珠甩出一道银弧。
沈砚几乎同时抵达。他单手控缰,另一手己扶住明昭后腰:"当心。"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脚下是万丈深渊,朝雾在谷底流淌如银河。明昭跳下马背,靴尖踢到块圆石,被沈砚稳稳揽住肩膀。她顺势靠进他怀里,指着天际线:"快看!"
第一缕金芒正刺破靛蓝天幕。雪山之巅的积雪开始燃烧,沙海起伏的曲线被镀上金边。远处绿洲升起袅袅炊烟,与朝霞交融成朦胧的纱帐。
"北疆的日出..."明昭解下水囊递给他,"比京城壮阔多了,是不是?"
沈砚仰头饮了一口,喉结滚动间忽然顿住。他低头看向水囊,又看向明昭亮晶晶的眼睛:"奶茶?"
"嗯哼。"明昭踮脚抢回水囊,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亲手煮的。跟厨娘学了三天,烫出两个泡呢。"她伸出左手,食指与中指果然各有一点红痕。
沈砚立刻捉住她的手腕。晨光下,他眉间蹙起的纹路格外清晰。拇指抚过那些红点时,力道轻得像触碰蝶翼。
"值得。"明昭突然说。
她抽出手,从马鞍袋里取出个油纸包。层层展开后,露出几块歪歪扭扭的奶糕,边缘还带着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