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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 189 章 出兵渑池

第189章第189章出兵渑池

哪吒听到“梦醒了”三个字,忽然心间猛然一颤,仿佛一句预言狠狠敲打在他心上,激起他剧烈的反应。%?秒3¤章¢节>,小{说t,网?¢ <÷免{费@阅a读?e

哪吒呆愣愣地看着杨戬,狠咽了下口水,一时说不上话。杨戬以为他还在介怀,不由笑了下,道:“放心吧,我不怪你了。”

“哦,”哪吒淡淡地应着。

杨戬自顾自又道:“和他在一块也不全是痛苦,就像一块苦糖吧,甜有之,苦亦有之。”

哪吒道:“你是真的放下了?”

杨戬道:“嗯,放下了。”早该放下了。

一个人的执着,终究换不回另一个人的真心。

哪吒不知说什么好,劝慰的话说不出口,别人的感情向来能插手的不多。哪吒又默默躺下,对着树叶间闪烁的星辰出神。慢慢的,眼睛也看累了,便闭上了眼。

杨戬手无意识地拨着火堆,还在想着韦护日里对他的冷淡。他们最后连一次争吵都没有,也没有谁说过分开的话,但他们就是分开了。有些感情会消弭在冷战中,然后两个人从此越走越远。心痛的感觉渐渐没有了,甚至连其他感觉也没有了,整个人变得麻木不仁。

杨戬擡头看了一眼四周漆黑的林子,那些黑暗不仅笼罩着林子,同样笼罩在他心头。杨戬相信光明终将会到来,只是需要时间,需要等待。

翌日清晨,火堆已不知不觉熄灭。杨戬坐在火堆边睡着了,哪吒则躺在他身旁不远。

不多会儿,林间的动静将他们闹醒了。清晨的鸟叫掠过耳畔,直达心间,引起一阵灵魂的战栗。

哪吒睁开了眼,从地上坐了起来。地上湿漉漉的,被雾水打湿了不少。

杨戬站了起身,看着纹丝不动的结界在熹微的光下泛着紫蓝的光,喃喃道:“这结界要怎么破开呢。”

哪吒也站了起身,道:“看来外力是破不开了。”

杨戬看向他道:“用你的九龙神火罩烧一烧看?”

哪吒道:“恐怕罩不住。”

杨戬道:“先试试吧。”

哪吒点了点头,便腾空而起,祭出了九龙神火罩,将九龙神火罩置于结界之上。一口变大的金钟罩里九条火龙翻腾而出,嘴里喷出烈焰,那三昧真火炙烤在结界之上,结界似一大型龟壳,被烤得狠狠震颤了一下。

杨戬亦腾空而起,看着哪吒操控九龙神火罩,看到结界并非不为所动,不由道:“好像有点效果。”

哪吒又使了点劲,那火龙翻腾更甚,喷火更烈,那被灼烧的一处,忽然裂开了一条缝,杨戬见了,不由大喜,“果然有效!”

大型龟壳裂开一条缝,裂缝如同藤蔓般朝四周迅速蔓延,忽然哗啦一声,龟壳爆开,化成碎片,结界被破!

杨戬喜不自禁地看着,道:“这下好了!”结界破开之后,杨戬便用天眼搜寻林间申公豹的所在,“啊,在那!”杨戬往东面一指,冲哪吒道:“快罩住它,别让它跑了!”

无头豹子已经察觉身周的危险,在林间里到处乱窜,毫无章法。哪吒被杨戬指引了方向,当即让九龙神火罩去罩它,眼看九龙神火罩要罩住它,它逃无可逃了!忽然空中金光一闪,九龙神火罩仿佛被一股微风轻轻拂开,愣是偏离了方向。

哪吒和杨戬同时惊愕,看向那道金光,依稀瞧见一位神女。只是金光太胜,太刺眼,两人都看不分明,反而被那神威威逼得跌了下去,直跪在地面,擡不起头来。

西王母端坐于莲花座上,法相庄严,雍容华贵,左手持着一朵金莲,向那无头豹子轻启朱唇:“申公豹,你怎的如此狼狈?”

无头豹子前爪匍匐跪在地上,无法言语。

西王母手中金莲一指,霎时飞来一串莲花花瓣,打着旋儿在无头豹子颈部绕了一圈,那颈部又重新长出一颗豹头来,长出豹头来的申公豹又变了人的模样,跪倒在地,千恩万谢:“多谢王母娘娘搭救。”

西王母点了点头,道:“这便随本座回昆仑山修身养性吧。”

申公豹道:“是。”

至于那跪着的哪吒和杨戬,西王母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带了申公豹走了。申公豹匍匐在地,又变了豹子,跟随西王母而去。

直到西王母离开,那强悍的威压才去除,压在两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下,哪吒和杨戬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天上,天上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天。刚刚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杨戬站了起身,叹了口气,道:“看来这申公豹杀不得了。”

哪吒也站了起身,心中有些懊恼,“就差一点!”

杨戬看向哪吒道:“有人保他,我们动不了。罢了,听那王母娘娘说带他回昆仑山去了,那他暂时无法来捣乱了。咱们且先回去吧。”

哪吒道:“无功而返,我不甘心!”

杨戬道:“不甘心又能怎的,你师父说得对,我们杀不死他,妄想跟天斗,不过是自不量力。”

哪吒心里虽不甘,但也无办法,那什么王母娘娘仅是存在于那里,就逼得他们擡不起头来,都动弹不得,更遑论去和她争执和打斗了。

两人无功而返,一脸灰败回来向姜子牙复命。

姜子牙不料他们回来得这般快,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二人,“这么快就杀死了?”

哪吒不吭声,一切全由杨戬去解释:“回丞相,并没能杀死。他被救走了。”

姜子牙道:“被救走了?何人救走了?”

杨戬回道:“王母娘娘。”

姜子牙一听,满脸震惊,他竟不知那申公豹背后还有王母娘娘撑腰,这下事情大发了。

哪吒见姜子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嗤了一声,道:“我看那王母娘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哪吒!”姜子牙连忙喝止了他,“不许对王母不敬!”

“难道我说错了么!”哪吒梗着脖子,一腔愤恨地道:“她难道不知那申公豹犯下了多少恶行,还他娘的包庇他!”

哪吒刚说完,外面忽然晴天一个霹雳下来,轰隆一声震得屋内三人险些站不住。μ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姜子牙狠狠剜了哪吒一眼,恨不得上去打他两巴掌,“让你少说两句!少说两句!瞎嚷嚷什么!”说完连忙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小孩子口无遮拦,请勿怪罪,请勿怪罪……”

哪吒见如此,到底郁闷地闭了嘴。杨戬责怪地看了哪吒一眼,一时也沉默下来。屋内只有姜子牙念咒似的声音。

姜子牙嘀嘀咕咕念了一阵,见外面不再有什么动静,这才睁眼看向杨戬和哪吒,道:“此事便暂时压下吧,咱们要行军了,莫再耽搁。哪吒,回到你自己的岗位去,准备准备明日出发渑池县。”

哪吒应着:“是。”

姜子牙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哪吒走后,姜子牙叹了口气,杨戬上前道:“此事也怪不得哪吒,连我也有些气闷。”

姜子牙看向他道:“具体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遍。”

杨戬便将当时的情况跟姜子牙描绘了一遍,姜子牙听完后连连叹气,道:“按说申公豹也是我昔日同门,不该赶尽杀绝,但他以往作恶多端,一路行来累累白骨皆因他而成,他是罪有应得。但天意如此,便罢了。往后切莫再提了。”

杨戬道:“若他再来犯呢?难不成咱们还要看谁的面子?”

姜子牙道:“他是我们动不得的,你心里知道就行。不用看谁的面子,因为你也杀不死他,到时他若再来,全力以赴就行,剩下的看天意了。”

杨戬点了点头,姜子牙受了一场惊吓,有些疲惫,话说完就让杨戬下去了。杨戬告退出来,擡头望了一眼这朗朗乾坤,心中一股抑郁之气始终难以吐出。那王母娘娘为何要包庇申公豹呢?申公豹和她又有什么渊源?此事恐怕只有他二人知晓吧,杨戬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了。申公豹的来历可疑,难不成跟王母娘娘有关?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哪吒从丞相处出来便先去找敖丙了。

敖丙在屯兵营给士兵看病,武王正和众位诸侯在屯兵营里视察,听说何大夫乃军中神医,不由都来瞻仰他的风采。敖丙不卑不亢,从容应对,立时博得众人的好感。武王见敖丙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高明,赞叹不已。敖丙虽然应对上中规中矩,但到底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也不希望他们打扰他看病。回了几句话又回去看病人去了。

武王等离了敖丙这里又随处看了看。

哪吒来屯兵营找敖丙,可巧就遇见了这帮人。哪吒想当没看见,就这么过去。但有士兵跟他打招呼,被看见了,哪吒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见礼,“末将哪吒,见过吾王。”

武王看他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不由欣慰,道:“免礼。你可是先锋官哪吒?”

哪吒道:“正是。”

武王看着他道:“孤听说你与杨戬出去办事了,这么快办完回来了?真是神速啊。”

哪吒一听提起那事,心里就不大得劲,只得道:“没办好,让他给跑了。”

“哦?”武王听了,有些诧异,“如何让他给跑了?”

哪吒想去找敖丙,不耐烦应付他们,道:“具体问杨戬吧,杨戬都知道。末将还有事,先行告退了。”说完冲武王点点头,径自经过他们走了。

武王诧异地看着哪吒,一众人看着他离去。

“这……”武王身旁的诸侯及智谋团面面相觑,心中都觉得这哪吒未免太过无礼。武王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此人倒是真性情。”

“是是,”姜子牙帐下的智谋团连忙替哪吒找补道,“哪吒先锋在战场上尤其勇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军中再没人不信服的!连敌人都闻风丧胆呢!”

武王赞赏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孤没有看错人!”

武王都如此说了,其他诸侯便没甚说的了,如此厉害之人,傲慢些也理所应当。

众人耽搁了一阵,又看别处去了。

哪吒径自去找敖丙,敖丙一个转身,看到哪吒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一声清晰的“饼饼”传来,便让他顿时想抛弃一切投入他的怀中。但他不能,屋里还有其他士兵。那些士兵早已练成火眼金睛,很会察言观色,只要不是伤得走不动的,都不敢待在这里成为炮灰。

哪吒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士兵自动自觉消失了。屋里不多会儿便剩了哪吒和敖丙两个。哪吒张开双臂,叫着敖丙:“过来给我抱抱。”

敖丙听了,高兴地扑了过去,扑进了他怀里,下巴搁在他肩头,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哪吒抱着他轻声道。鼻间闻着敖丙身上的香气,哪吒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那些烦闷的事情忽然烟消云散。一颗心变得柔软。

两个人在门口深情拥抱了一会儿,哪吒才放开了人,嘴凑到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敖丙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心里涌现了阵阵甜蜜。哪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满心只有“真可爱”三个字。

哪吒揽了敖丙进到屋里,在病床上坐下,敖丙这时才想起来问,“你说和杨戬出去一趟,是去办什么事?”

“去杀申公豹,但是让他跑了。”哪吒并未打算隐瞒他这件事,哪吒以为让敖丙知道申公豹还活着,他自己也好做防范,免得他再来时措手不及。

敖丙一听,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敖丙当时接到哪吒的金鸟传讯,听到杨戬的名字就直觉是这件事。虽然杨戬并未前来告诉他申公豹是否还活着,但他心里已有猜测,现在猜测被证实了,敖丙除了了然还有一丝震惊,“跑了?啊不是,他怎么没死?不是说……”

“他没死,”哪吒道:“头被砍了还活蹦乱跳呢。\k*s^w/x.s,w?.`c.o/m~”

“那他怎么跑了?”敖丙看着他,很是不解,“头没了,应该跑不远吧……”

“因为有人来救他了。”哪吒道:“是个很厉害的神仙,我们连脸都看不清楚。”

“原来如此。”敖丙明白过来,见哪吒一脸落寞,不由抓了他的手,安慰道:“算了,跑了就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吒看向他,将他搂了过来,叹了口气,道:“不只是跑了那么简单,我到今日才知,神仙也会有私心,神仙也不辩是非曲直。”

敖丙道:“说不定申公豹是那个神仙家养的宠物,自家的宠物调皮点算什么呢。”

哪吒道:“可这个宠物不只是调皮点,他害死了不少人,还对你……我觉得千刀万剐都不够。”

敖丙道:“那也没办法啊,如果神仙要护着他,我们就动不了他。”

哪吒道:“你说的对,归根到底还是我太弱了。”

敖丙从他怀里擡起头来,不以为然地道:“哪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只能做自己能做的,做不到的只能放弃。你看,我身为大夫,也不是谁都可以救,还是有很多人必须死去……我们不是神明,我们能力有限。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会负担很重,你会变得不开心……”

哪吒看着敖丙,敖丙一双真挚的眼眸看着他,让他心里涌现了不少柔情。哪吒拉了人过来,把额头抵在他肩头,双手搂着他的腰,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们不聊他了。他跟那个谁去了昆仑山,应该暂时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所以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对不起,”敖丙手抚摸着他的后颈,轻声道:“因为我太弱,让你为我担心了。”

“不,是我没保护好你。”哪吒搂紧了他些,似乎想将他嵌进自己身体般紧紧搂着,说话的语气透出了一丝对未来的不安和惶恐:“如果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敖丙抱着他道。

哪吒道:“保证?”

敖丙道:“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呢?哪吒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又有些想笑。想笑,又想哭。到最后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好哭笑不得。

两个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都是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人。根本无从保证。

很快,二十万大军出发渑池县。眼看离朝歌更近了。哪吒骑在马上,看着朝阳升起,领着队伍出发。哪吒心里厌倦了这场战争,他不想打仗了,他想回头去找敖丙,想和他一起归隐山林,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就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

但他不能。

长大之后的人生不得不背负很多东西,譬如责任,使命,担当,使他再也不可能回到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

这场仗,要么输,要么赢,总要有个结果。而他们并不是奔着输去的,那就只好赢了。

雷震子见哪吒情绪有些低落,不由道:“怎么了,兄弟,这是干啥呢?愁眉苦脸的,快收敛收敛,影响士气知道不?”

哪吒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看了看后面,道:“你们前边开路,我上后边看看去。”

“哎别走哇,”雷震子眼看着人走了,不满地道:“才说一句就走了,怎么地我能把你吃了哇?”

杨任在旁但笑不语,雷震子只得和他搭话,“杨先生看到敌军多少人没?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您偷偷跟我交个底呗?”

杨任但笑不语,雷震子郁闷了一下,道:“咱们这点人够打吗?”

杨任抚了抚胡子,道:“够的。”

雷震子一听,料想敌方人数应该不多,当下放心了下来。

五日后,周营二十万大军抵达渑池县外七十里地。渑池县守将张奎早接到了消息,急与妻子高兰英商量对策。此时费时早已护送侯爷子启到此,并在此地待了不少时日。子启还未醒来,能商量事的就只有费时。张奎听费时说周营有不少能将,相当厉害,之前杀得他们三十万大军丢盔弃甲,就足以证明。张奎不敢掉以轻心。

周营只派了二十万大军前来探路,有三十万留守潼关,武王姬发及各路诸侯还有黄飞虎暂且留在潼关。姜子牙跟随二十万大军出发。

渑池县筹谋已久,势在必得。

韦护调到邓婵玉麾下,便不再管辎重部队之事。原先他在辎重部队的职位由金吒胜任,韩毒龙则领了金吒原先的职务。韦护此番算是降职调任,任了邓婵玉的副将,对于军中职位一事,他倒也不甚在意。邓婵玉的邓/家/军早已在攻打潼关之时全军覆没。如今带领的是姜子牙的旧部。

没了邓/家/军,邓婵玉气焰上没那么嚣张了。虽然依旧威风凛凛,但那威风已大打折扣。邓婵玉的丈夫土行孙也成了她的副将,跟在她身侧。如今的粮草部队已并入辎重部队,由金吒和韩毒龙统领。粮草部队不再,土行孙就跟随自己媳妇打仗了。而督粮官杨戬亦跟随丞相左右,成了丞相的谋士。

薛恶虎跟随在自家大师兄身后,寸步不离。韩毒龙薛恶虎这对师兄弟本打算在军中待一阵就走,如今走不得了。结果师兄弟三人都加入了伐纣大军,为伐纣事业贡献着自己一份力量。

薛恶虎/骑在马上看着前面自家大师兄,这些日子大师兄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虽看不到悲伤的痕迹,却是心如止水的感觉。薛恶虎很想陪在大师兄身边,等他走出来,但大师兄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对自己的感情从不逾越。想恢复到从前的亲密已再无可能。

薛恶虎心情有些寥落,他多想大师兄仍像从前那般抱抱他,亲亲他,对他说:“小虎,大师兄喜欢你。”但是再没有过。昔日的亲密就像一场梦,薛恶虎不知道自己在大师兄心中可还有一丁点位置。

尝过浓烈的,哪里还受得了寡淡的?对薛恶虎如此,对韦护亦是如此。薛恶虎感受过大师兄对自己浓烈的感情,肆意的撩拨,如今大师兄寡淡的态度就是对他的鞭笞和折磨。而韦护,在和杨戬产生诸多纠葛之后,即便要放下了,刻在心头的浓烈情意却无法忘怀。这份爱,刻骨铭心,蚀骨销/魂,深入骨髓。韦护在杨戬看不见的地方,无比怀念他,怀念从前。之所以用到“怀念”这个词,是因为在韦护心中,他们已经永远结束了。

杨戬从前的诸多不好,韦护曾介怀的“不体贴”、“粗暴”、“蛮横”、“威胁”、“背叛”等等,在回忆中通通被屏蔽了,剩下的就是他的“温柔”、“体贴”、“关怀”、“爱护”、“守护”……他曾对他温柔过,也曾送他东西,也曾撩拨得他不能自已,心中泛起甜蜜。

杨戬在韦护的记忆中,变得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沉静温柔,忠贞不渝,也许那已经不是杨戬,而是韦护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爱人。韦护想象出来的爱人,借着杨戬的样子,爱他,对他好,将他拥入怀中,悉心呵护。他心里只有他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

韦护想,他大概要抱着这些回忆度过余生了。他不过在自我麻痹,虽然自我麻痹,但心里却实实地装着那人。心里装着别人,怎还可能接受其他人呢?他的心太小了,只能够装一个人,小师弟便被排除在了心门之外。

韦护刻意和薛恶虎拉开了距离,却无法阻止他在自己身周打转。韦护知道他的情意,无数次告诉过他让他放弃,但薛恶虎始终不放弃。韦护没有办法,随他去了。韦护其实能理解,将心比心,若是让自己放弃对杨戬的感情,又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呢?只不过,如若不是杨戬最后说的那句“祝你幸福”,激起韦护强烈的反应,最后导致他万念俱灰,说不定韦护真的和小师弟在一起了。被杨戬这么一句话刺激到,有些事便再也不可能了。

韦护现在心如止水,生死看淡。

周营二十万大军在距离渑池县四十里外安营扎寨。

年轻将领们都不太开心,这次出征变得严肃且沉重,一路上只是例行公事行军,没发生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抵达目的地安营扎寨,大家也只是静默地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渑池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没潼关大,县里屯兵八万,加上费时带回的五万残兵,统共一十三万。对于一个渑池县来说,养活这么多将士有点够呛。张奎起先甚至起了让费时带领他那些兵直接渡过黄河,回朝歌去的想法,省得在这里拖累他。最后被张奎的夫人高兰英阻止了。

高兰英也同邓婵玉一般,是个强悍的女将,她聪明机智,有勇有谋,又擅推算,算出不久之后周营大军攻打渑池,来势凶猛,留下费时的五万将士还可抵挡一阵。同时高兰英建议张奎和费时各修书一封,向纣王说明情况,让纣王增兵支援。

渑池县是挡在黄河边的一道不小的阻碍,若想渡过黄河,必得攻下渑池。

中军帐内,姜子牙和杨戬及一众谋士商议着攻县之事。

相比于潼关,渑池县没有护城河,应该不难攻。姜子牙所忧虑的也不是防守,而是渑池县守将张奎。

杨戬不解:“张奎有何厉害之处?”

姜子牙道:“据说此人法力高强,是个奇才,很是难缠,实力不亚于昔日的闻太师闻仲,在军中名声响当当。对纣王倒是忠心耿耿。鉴于此,我们也无法拉拢他过来,只能打这一仗。”

杨戬道:“打便打,有多厉害,一战便知。兴许并未有如传闻的这般。”

姜子牙道:“此人万不可小觑,昔日黄飞虎出五关,碰上此人,差点命丧其手。故而在潼关之时飞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张奎此人。”

姜子牙知道张奎厉害,也是从黄飞虎那里听说的,派探子去查探,证实黄飞虎所言非虚。张奎在军中威望极高,有杀神——之称号。黄飞虎本来此次要出征的,但临出征之时患了伤风,加上年纪大了,一直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越病越严重,直至卧床不起,也就留在了潼关养病,义子祈远一并留下照顾。

姜子牙提到黄飞虎,想起黄飞虎还在病中,不由心生怜惜,叹了口气,道:“连飞虎这样的猛将都忌惮,可想而知,此人实力强悍。”

杨戬当下未再说什么,心中却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对于杨戬来说,查探一番这种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从丞相帐中出来,已近黄昏,杨戬化了只飞鸟往渑池县而去。

和韦护分开,孔宣又离去,杨戬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无时无刻不感受着身在高处的严寒。睥睨天下者,总是孤独的。在这之后,杨戬就一心扑在了事业上。攻下朝歌,成了他的目标。

杨戬经过一番曲折,找到了张奎的府邸。

张奎已近不惑之年,家中有一老母,年青时便丧夫,好不容易拉扯张奎长大,张奎对她很是孝顺。娶的儿媳又漂亮又能干,同儿子一样孝顺,本来一切都应当圆满了,但高兰英嫁给张奎二十载,一直未有出,这几乎成了张母的心病。眼看再不生就生不出来了,一想到此事,张母就深觉对不起老张家,恐怕要绝后了呀!

张母对于外面的事一无所知,终日为此事发愁。她知儿子儿媳感情深厚,也知儿媳孝顺,许多年都忍下来了,但近来她常做梦梦到年青时的丈夫,丈夫梦中多有怪罪,说她故意让他们老张家绝后。张母醒来心中气闷,她丈夫死了那么些年了,她孤儿寡母吃尽苦头,才把一个儿子拉扯大,他有什么好怪罪?若不是她,老张家早就绝后了!

想是这么想,张母究竟心里堵得慌。这晚就把她儿叫来房中说话。

张母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张奎,道:“儿啊,你老实跟娘说,你和兰英还要不要生了?”

张奎见又是此事,心中颇无奈,但还是好声好气地道:“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张母道:“那什么时候才是说这个的时候?都二十年了,她连个蛋都生不出来,娘不是说她不孝顺,一码归一码,只是你爹那里我没法交代,张家的列祖列宗都在怪我呢……”

张奎心中还是疼妻子的,自然忍不住辩了一句:“兴许不是她的问题,是您儿子的问题。”

张母一听,就明白他是在维护儿媳,心中有些不悦,道:“是你的问题吗,你们找大夫看过了吗?”

张奎道:“过些天再看吧,这小县城里也没什么好郎中。”

张母道:“你就推吧,推着推着她连月事都没了,还生什么?儿啊,你还如此年青,不如娶个妾吧。若是你不好说,娘去说去。”

张奎此时兵临城下,军情紧急,根本不想考虑生儿子这事,更不想让老母去给妻子添堵,忙道:“您可别去说了,算儿子求您了,千万别说,明白吗?你也知道兰英在军中帮了我不少,这些年,都是她在背后帮我……”

张母道:“这娘当然知道,但一码归一码啊,她可以一边帮你,一边抽空生个孩子嘛。这女人怎么能不生孩子呢?不生孩子的女人那还叫女人吗?”

张奎头疼不已,不由捏了捏眉心,道:“此事再说吧,娘,我保证一定跟兰英好好传达您的意思,好吗?您别去找她,也别跟她提这事。”

张母见他总在维护高兰英,敷衍自己,一想到夜里入梦又被丈夫怪罪,不由觉得两边难做人,心一酸,就开始抹眼泪,“娘也不想让你为难,实在是你那个死鬼爹,最近老是出现在娘的梦里,说娘故意让你们老张家绝后,娘这把年纪了,时日无多,若是以后进了鬼门关,见到你爹要如何交代?他要怪死娘啊……”

张奎一见她抹眼泪,就差没跪下了,“娘哎,好端端的你哭啥啊,儿子又没说不生是吧?现在打仗呢,等战事停了,我一定跟兰英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张奎说得信誓旦旦,张母根本不信他,“你总是哄着娘玩,都哄了二十年了,你以为娘真的这般好哄吗?”

张奎没辙了,道:“那您到底要怎样嘛?现在真的在打仗,儿子没骗您啊,生儿子都没保命要紧啊。”

张母一听,哭得更伤心了,“打仗打仗,都打了二十几年了,每次都是打仗,从前也有不打仗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寻思生一个呢?”

张奎并不是不寻思,是他媳妇根本不想生,说什么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毁了。张奎自己生儿子的愿望也不是特别强烈,就由着她。高兰英又漂亮又能干,张奎见到她就喜欢,喜欢了一二十年了,现在依然喜欢,热情丝毫不减当年。

张奎毫无娶妾的心思,就怕惹媳妇不高兴。再说他也没那个胆儿。张奎早已被高兰英治得服服帖帖,只是他素来孝顺,老母这边一提要孙子的话,他就变成夹心人,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在媳妇和老娘之间周旋。

张奎半跪在母亲面前,说尽好话劝慰她。张母哭哭啼啼,不依不饶。

杨戬不曾想一来就看到这样母慈子孝的一幕,若不是确定这是张奎府邸,杨戬还恐怕认错人呢。那半跪在那里温声细语劝着一位老人的男人就是人称杀神的张奎?杨戬竟生生看出了一丝可怜的味道,一个被母亲逼迫的小可怜。

张奎劝了他母亲好半天,总算劝住了眼泪。他自己倒急得满头的汗,张母哭了一阵,在张奎的保证之下,终于松了口。放他回去了。

张奎出了张母的房门,就唉声叹气。直至到了自己房门,他又收敛了所有情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推门进去。

高兰英还未睡着,在灯下看着一卷兵书。见张奎回来了,不由擡头看了他一眼,道:“回来了。”

“唔。”张奎低应了一声,因为在母亲那里做着不可能实现的保证,此时他看高兰英倒有些心虚。

高兰英何其敏锐,只一眼就察觉了他的异样,看着他,道:“怎么了,娘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张奎走到床边躺下,道:“老生常谈了。”

“又是让咱们生儿子?”高兰英坐在梳妆台前不动,眼睛转到了兵书之上,却看不进一个字,“她怎么还有这心思,我以为都二十年了,她也该死心了。”

“老人嘛,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张奎不以为意地道:“没事,不用管她。”

“你心里什么想法?”高兰英看向他问:“也想要个儿子吗?”

“无所谓,”张奎道:“你不想生就不生。”

“娘有没有劝你娶个小妾,照顾一下你家的香火?”高兰英笑了下。

“劝了,”张奎看着她挑了挑眉,“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高兰英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看你敢得很。”

张奎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高兰英站了起身,走了过去,张奎坐起身一把捉住她将她拉到了怀里,从背后搂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怕你阉了我。”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高兰英轻哼了声。

两人说了一阵柔情蜜意的话,这对在暗处观察的杨戬尤其刺/激,真是人生何处不狗粮,杨戬心中暗骂:秀恩爱,死得快!

再往下,就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了,杨戬受不了,赶紧撤了。结果这一番打探,除了知道张奎是个大孝子,好丈夫,啥也打探不出来。

杨戬心中郁闷,从敌营回来,情绪低落。此番刺/激太大,他下意识地想寻求安慰,结果寻遍军中,也只有那一人能安慰他。

杨戬站在韦护帐外,看着那帐上人影。想着那帐中之人的模样,在看书?在想事?还是呆坐着什么也不干?

不多会儿,灯光熄灭,杨戬心中的光也随之熄灭,从此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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