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舍不得

在小卖部里待了快一个小时，陈颂的手机铃声一共响了两次，他都没有接。~x/w+b!b′o￠o?k_..c/o`m,

等到第三次电话响起时，他看了看，依旧选择了挂断。

不用看就知道是陈立宾打过来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要催他回去。

但……他扫了一眼时间。

好吧，确实没办法再继续拖下去了。

“我……该走了。”陈颂从座椅上起身。

不舍的同时，他心里又升起些隐秘的期待——宋述会不会也舍不得他？

应该会的吧，相处了这么久，就算爱情苗头尚在发展中，深刻的友情总是还在的吧。

宋述平静地点了一下头，回应道：“嗯。”语气平淡得仿佛陈颂刚才是在问他早上吃饭了没有。

紧接着他似乎察觉到这样的回答太简单，又补充道：“祝你一路顺风。”

陈颂：“……”

他清了清嗓子，不甘心地问：“……没了？”

闻言，宋述转过头看他，目光略带迟疑。

他从来没给“朋友”送行过，还需要说什么吗？但是他掌握的祝福语少得可怜，实在不知道这种场景下要说些什么才比较合适。

转念一想，他又想起来，陈颂还是个学生，现在要从这里离开是因为假期过了，需要回学校开始他的新学期。

于是宋述福至心灵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祝你新学期学业有成，前程似锦。”他越说越真挚：“加油，未来的栋梁之材！”

陈颂：“…………”

看见对方木然的脸色，宋述抿抿唇，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刚才的话。

不应该啊，这不是说得挺好的，不仅有诗意，而且还易懂。

等了几秒，他试探性地再次开口道：“祝你身体健康，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正月还没过去，再说点吉祥话应该是不会出差错的。+j-i/n·c?h_e.n^g*h,b·g\c′.\c*o^m!

陈颂……陈颂还是没说话，眼里的情绪——

嗯？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感觉他看起来有点……绝望？

宋述只好硬着头皮又说道：“那……那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之前宋保平过生日，他小孙女在饭桌上就说了这一句，当时宋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他猜测陈颂有可能也会喜欢听这句祝福。

然后他看见，随着他话音落下，陈颂期待的表情一点点碎裂了。

宋述：“恭喜发……”

陈颂面色黑下来，急急地打断道：“好了，可以了，小宋哥哥，我感受到了。”

感受到如果再不拦住他的话，怕是过一会他就要祝自己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了。

陈颂张开嘴，停顿片刻，最后面色由黑转红，恼羞成怒道：“你……你怎么像块木头一样。”

宋述眼神一闪，抓住时机暗示道：“是啊是啊。”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整棵树可不就是一块大型的木头吗？

“……”陈颂有点后悔，他不该多问这一句的。

“我要走了，你没有觉得……舍不得我吗？”他放弃了循循善诱的想法，直白地发问道。

宋述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嗯。”

“……一点都没有吗？”陈颂不死心地继续问。

“嗯？”宋述迅速否认道，“没有。”

陈颂擡脚欲走，想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体面。

“哎，不是。”宋述喊住他，快速地解释着，“我刚才说没有的意思是想表达……我没有‘没有觉得舍不得’。”

多重否定句表达起来实在太拗口，宋述换了个更简单的说法：

“嗯，我舍不得你。”

陈颂擡起的脚步瞬间停住了，眼中的期待随即死灰复燃：“那临走前，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给我的？”

虽然他脖子上已经戴着宋述送给他的围巾了，但那是两个人还是普通朋友时的礼物，现在情愫上有了转变，他就忍不住还想再索取些什么。^w\a.n\o¨p+e~n¨.?c-o!m!

像在囤积的松鼠，总想找到更多的坚果来增添些安全感。

“……什么东西？”宋述思考一瞬，环顾四周，“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罐头还是八宝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随便拿，我买单。”

陈颂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不想要这些，我想要别的人没有的，特别一点的礼物。”

他语速放慢，“也不一定非要什么实际上的东西，或许我想要的，从你自己身上就能找到……很简单的。”

比如一个拥抱，或者更甚一点……一个亲吻。

陈颂觉得自己已经暗指得很明显了，但他也不是一定要那么贪心，不用亲吻，一个拥抱就可以。

都是“最重要的朋友”了，只是抱一下，宋述应该还是不会拒绝的吧。

“好吧。”宋述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那你把手伸出来。”

伸手？

陈颂微微发愣。

这是打算跟他拉手的意思吗？临走前拉一次手？

也可以，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陈颂摊开手心，静静等待着对方与他十指相扣。

他看着宋述把右手伸进衣服兜里掏了掏，然后右手握拳，缓缓地，落在他摊开的掌心处。

只见宋述神色郑重，盯着他的手，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指——

宋述把一个松果放在了他手上。

球形的，鱼鳞纹理，一个长得很标致的，松果。

“你要记得好好保存它。”宋述的口吻轻而认真。

人们说初五迎财神，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半天下来，除了刚开门的那段时间没什么客人，其他时间的客流几乎就没断过。

送走最后一个买盐的大爷，宋述总算是有时间歇了一会。

午休的时间被耽搁了不少，怕再出去吃饭来不及，他午饭就随手拿了个面包垫垫肚子。

拆开包装袋，他咬下一口裹着沙拉酱的肉松，靠在椅背上，盯着前方的货架发呆。

算了算时间，他接连忙活了快四个小时。

刚开业的时候一直没人进来，他本来还以为今天不会很忙，结果没想到等陈颂前脚刚走，客人就一个接一个地涌了进来。

买油买盐买饮料的什么都有。

他正走着神，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清脆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宋述被这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把思绪收回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人。

是宋爷爷给他拨回来的电话。

他接起，“喂？”

“小宋？我手机刚开机，才看见，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啊？”宋保平沙哑的声音里总是带着笑意，听起来像一块长了木耳的树皮。

“嗯，我打电话是想问问您具体要什么时间回来。”

“初九晚上回去，估计七八点钟能到家了。”宋爷爷嘱咐道，“今天立春，春饼小宋你自己烙不好，待会午饭上镇里买点现成的吧。”

宋述又咬了一口面包，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嗯，没事，张奶奶说她春饼烙得多吃不完，晚上再喊我过去拿。现在我在小卖部呢，走不开。”

听他说起小卖部，宋爷爷想起来上次电话里提过的事情：“对了，我帮你跟老郑说过了，让他找了个新收银员，你想啥时候不干了随时说就行。”

宋述：“好。”

“上次找的那个帮忙的短工……那个叫陈颂的孩子，他回去了吗？要是那孩子还没走，也可以让他先替你两天，这样还方便。”

“陈颂他今天刚走。”宋述笑了笑。

而且还是带着他的松果走的——他特意挑了一个最好看的松果。

“哦……咳咳咳。”

“那你今天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宋爷爷又问道。

“还可以，能忙得过来。”

只是意识到少了一个人的存在，突然有些不习惯而已。

挂断电话，宋述把最后一块面包一口气塞进了嘴里，鼓鼓囊囊地咀嚼着。

这个面包长得太有迷惑性了，从外面看起来，还以为它塞满了肉松和沙拉酱。

结果咬了两口，才发现里面是实心的，什么内馅也没有，吃起来不但干巴还有点噎。

他努力伸长脖子，又就了一口冰凉的矿泉水，总算是把干噎的面包块咽了下去。

今天客人说多倒也不算特别多，只不过一直断断续续地有人进来，他就只好坐在这里招待顾客。

不过要是陈颂在这，大概率他中午就不会选择坐在这啃面包了，而是会选择和陈颂一起出去吃点什么。

现在他只有一个人，就没什么迟到早退去吃饭的必要了……也说不清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为什么陈颂不能等中午吃完饭再走？

好吧，应该怪他自己早上拒绝了张奶奶的邀请，不然的话，他和陈颂还能至少再一起吃顿早饭。

怎么陈颂在的时候就一个客人也没有？等他走了才变得忙起来？

宋述胡乱地联想，可能是今天迎财神，但财神是在他离开之后才进门的。

要这么说的话，那陈颂这个人今年财运有点差啊。

……

宋述想到了那句没说完的恭喜发财。

他皱紧眉，怀疑是由于那句祝福被打断的原因，才导致陈颂今天这么不招财神爷的待见。

出于以防万一的考虑，为了不让陈颂今年财运变得糟糕，他点进和陈颂的聊天界面，严谨地打字：

【恭喜发财。】

他把没说完的祝福完整地又发了一遍。

他很快就等到了对方的回复：

【你是不是想我了？】

【小宋哥哥，我也很想你。^_^】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加个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