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未遂

“遗书呢？”于东城问。_s?j·k~s*a/p,p~.?c*o?m-

民警指了指床头柜上一个被透明证物袋装着的信纸：“在这里。”

于东城拿起证物袋，快速扫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前面大片的字迹歪歪扭扭，充满了怨怼和绝望，将动机归结于沈曼如的长期欺压和克扣工资，声称自己是一时冲动下了药，事后害怕，选择自杀。

但到结尾处，却突然一转文风，字字泣血地讲起父母将她带大是如何的不容易，并宣称一人做事一人当，请警方不要为难老家的父母，甚至不要通知他们自己的死。

——下了药？

于东城在遗书的这一处描写上微微停滞了下。

沈曼如那种情况……准确来说是“换药”吧？不过，夏薇写下这封遗书时，显然精神状态并不好，大概也没心情纠结所谓的遣词造句。

对遗书内容有个大概印象后，他又开始环顾四周。

房间虽小，但东西收拾得还算整齐，窗台上还放着几盆蔫头耷脑的多肉。

萧南陌已经戴上了手套，走到床边，仔细查看床铺和地面。他弯下腰，捡起一片被踩扁的药片包装，对着光看了看上面的字，发现是没吃完的安眠药。

于东城则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第一个抽屉里是一些常用的药品和几张缴费单。第二个抽屉是一些零钱和一串钥匙。他拉开最一团毛线、几个空塑料袋……

这时，萧南陌在床底下有了发现，他用镊子夹起一个东西：“阿城，你看这个。”

于东城顺着萧南陌的视线看去，只见他用镊子从床底下小心翼翼地夹起两个小物件。

那物件呈深褐色，色泽沉郁，珠子表面隐约可见不规则的油脂线和纹理。

“这是……？”于东城微微蹙眉，一时没认出来。μ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

萧南陌定了定神，将东西放在一个干净的证物袋里：“沉香木手串。”

于东城凑近了些，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打量着那两串珠子，脱口而出：“看着像一对啊。”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一怔。

夏薇的丈夫几年前就去世了，本人也没有孩子……她要一对沉香手串做什么？

于东城挠了挠头，他对这些带着宗教意味的东西不太了解：“这玩意儿，还有成对买的说法？”

“没有。”萧南陌回答得很干脆，“而且，沉香木手串价格不菲，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品相还不错的野生沉香，根据品质不同，价格可能从几千到几万甚至更高。”

“听着确实不便宜啊。”于东城更意外了，声音都擡高了几分，“她不是还欠着一屁股高利贷吗？哪来的闲钱买这个？还是说……别人送的？”

疑问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还没等于东城理顺，手机响了，是宋一展打来的。

“于队，我已经按流程提交了调取证据通知书给相关的金融机构和第三方支付平台，沈曼如近一年的消费记录刚发过来了，我正在整理……”

“沈曼如的先放一放。夏薇自杀了，人刚拉走抢救。你现在马上把她名下所有能查到的账户，重点查大额支出，尤其是消费记录，给我同步一份！”

“啊？自杀？”电话那头的宋一展显然被这个消息砸懵了，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我查查……但是于队，她的大额交易记录，基本就是那些网络贷款和抵押借款的流水啊……”

“我要的是消费记录！”于东城强调，“优先整理非常规的消费地点，比如寺庙或者文玩景区。”

“寺庙的消费记录也先等等，先查夏薇的转账记录。_j!i′n*g·w,u′x·s+w~.¨c_o,m*”一直沉默观察着手串的萧南陌突然开口，眉头紧蹙，“如果之前查银行卡和信贷，只查到借款信息的话，她的大额转账记录可能会出现在微信、支付宝这样的三方软件里。如果她真的转账了，我要知道收款方是谁。”

于东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对着电话重复：“听到没？先按阿林说的办，查第三方平台的转账记录，找收款人！”

“啊？哦……”宋一展在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弱弱地吐槽了一句，“那我到底先弄哪个啊？”

“听你萧老师的！”

电话那头传来宋一展憋不住的低笑声，于东城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地催促：“你尽快！挂了！”

挂断电话，房间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萧南陌刚想开口解释，于东城却突然擡起手，示意他稍等：“等等，让我自己捋一捋。”

萧南陌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于东城半阖着眼，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两步。

很快，于东城停下脚步，看向萧南陌，试探着问：“你觉得，夏薇在借钱给男朋友？”

“我不知道是男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人。”萧南陌的目光落在夏薇那张简陋的单人床上，“反正，钱拿到手了，总得有个理由花出去，可你看她这宿舍里的东西……最值钱的，竟然是这个手串。”

于东城微微点头，认可萧南陌的观察。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思路：“不过，查寺庙或者类似场所的消费记录和监控也没错。如果能确定她购买手串的时间和地点，结合监控，说不定就能找到和她同行的或者在附近出现的可疑人员。”

“但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萧南陌反问，“她很大概率是一个人去买的手串。而且，因为某些原因，直到她‘自杀’前，这对明显是送给别人的手串，都没能送出去。否则，如果她是和某个人一起去买的，为什么不当场就送给对方呢？”

“你说的有道理。”于东城摸着下巴思索，“但前提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是‘直接转账’给了某个人？万一她借来的钱，就是换成了一个又一个像这对沉香手串一样的礼物呢？这样的话，钱的最终去向，是不会直接体现在大额转账记录里的。”

“当然，都有可能。”萧南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平和，“我从不打算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可现在时间宝贵，我们自然应该选择最有可能快速获得结果的途径先查。如果突破点不再这，再寻找别的方法，不是吗？”

话音刚落，于东城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看向手机屏幕。

萧南陌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沉声道：“现在，可以看看结果了。看我们的运气够不够好，能不能跳过那些弯路，直接锁定那个和夏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然而，电话接通，传来的却不是宋一展的声音，而是一个略显急促、带着医院背景嘈杂声的男声：“喂？是于队长吗？我是中心医院急诊科的医生，跟您汇报一下，刚刚送来的那位叫夏薇的患者，经过紧急抢救和洗胃，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脱离生命危险了？

于东城和萧南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随即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看来，”于东城扬了扬眉毛，语气轻松了不少，“我们和夏薇的运气，都还不错。”

萧南陌也笑了：“确实。比起费力去查各种记录，直接问本人，可要快多了。”

……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总是带着一种冷冰冰的疏离感，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呼叫声混杂在一起，却反而衬得病房内的气氛更加凝滞。

夏薇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于东城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萧南陌则站在稍远一点的窗边，没有立刻靠近。

“夏小姐，”于东城尽量放缓了声音，“感觉怎么样？”

夏薇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没听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于东城尽量把声音放缓，“但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弄清楚，所以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他顿了顿，观察着夏薇的反应，见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好直接切入：“你的遗书里提到，你杀了沈曼如，这是事实吗？”

提到这个名字，夏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但她依然紧闭着嘴，缓缓摇了摇头。

于东城有些无奈，看向萧南陌，眼神里带着询问。

萧南陌走上前，从证物袋里拿出那对沉香手串，没有直接递过去，只是拿在手里，对着光线轻轻转动。

“这对沉香手串，是买给谁的？”

夏薇的目光终于从天花板移开，落在那对手串上，眼神复杂，有留恋，有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买给我自己的。”

这个答案显然没什么说服力，连于东城都忍不住挑了下眉。

萧南陌并不反驳，只是将手串放回证物袋，换了个话题：“为什么要自杀？”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柔和，“那封遗书……是你写的，对吗？”

夏薇眼神闪烁，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是我写的。”

“既然已经在遗书里说自己杀了沈曼如，为什么现在又不承认了呢？”

这个问题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夏薇强装的镇定。她的身体开始明显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指节泛白。

“因为，”萧南陌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你根本就不想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