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地图”

萧南陌看着于东城那张故意挤出来的鬼脸，轻叹了口气，才低声开口：“阿城，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c¨h`a_n~g′k′s￠.+c~o/m_”

于东城看他神色不对，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什么事？”

“在你……被埋了的时候，”萧南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我在巷口，看到了一个人。”

于东城心里咯噔一下。

“是方焕。”萧南陌擡眼看着他，眼神复杂，“他也看到我了。然后，用口型对我说了四个字。”

“……他说了什么？”

“‘这是预告’。”

预告？于东城瞬间反应过来，瞳孔猛地一缩：“沈曼如的车祸……是他干的？！

“不一定。他可能只是知道，但未必是他动的手……不过，也没差了。反正沈曼如的死，肯定是他所希望的。”

“为什么？”

“沈曼如也参与了暗河计划。不过，不是以实验品的身份，而是主理人之一。”

“所以这是报复？”于东城没由来的有些激动，“他跟占卜师……或者说冯洛瑶一样，是冲着所有跟计划有关的人来？”

萧南陌的目光有些飘忽，似乎不愿意深入这个话题，只含糊地应了一声：“或许吧。”

看着萧南陌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落寞和疲惫，于东城心头一紧。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南陌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掌心传来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

“阿林，”于东城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伤害？”萧南陌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

“只要不是当场没命，伤害什么的，对我来说……早就没有意义了。”

于东城听得有点懵：“什么意思？”

萧南陌眼神示意了一下缠着绷带的手腕：“你想看的吧？”

见于东城没说话，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他干脆用牙齿咬住绷带的边缘，轻轻一扯，然后用没受伤的手指，几下就将那圈碍事的白色绷带解了下来。:幻~.¤想>-姬?* ??D免??费￥??阅o?读?a

绷带散落，露出了

于东城定睛看去，预想中血肉模糊的伤口并没有出现，只有几道浅浅的、几乎快要消失的红痕，印在那片皮肤上。

虽然已经在梁三杰的描述中知道了这种恢复速度，但直接亲眼目睹，还是让他产生了几分不真实感。

萧南陌仿佛没看到于东城眼中的惊愕，只是平静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关于‘暗河计划’里的基因实验，你从梁三杰那里听到的，是第几代？”

于东城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回忆道：“ge6。梁三杰说，那一批实验品已经有了很强的自愈能力，但副作用千奇百怪，而且很多都是致命的。”

“看来他接触到的，比我经历的要早。我到那个地方时，已经是ge7了。”

他顿了顿，解释道：“经历了第六代的失败，那些人大概也明白了，一味追求将身体机能提到极限，只会加速崩溃。所以第七代，他们开始在高机能和身体的承受能力之间寻找平衡点。这一代的实验品，虽然达不到瞬间愈合那么夸张，但恢复速度，依旧比普通人快很多。”

就像现在这样，几个小时就能让足以让人指骨开裂、血肉模糊的伤口，恢复到只剩下浅浅的红痕。

于东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追问：“那，有什么副作用吗？”

萧南陌闻言，微微歪了歪头：“怎么？怕我哪天突然死了？”

不等他回答，萧南陌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透着一种冷酷的平静：“其实没什么。人总是要死的，意外或者疾病，早晚而已。尤其干我们这行的，死亡率本来就不低。不管是谁，真到了那一天，地球照样转，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遇到亲人、同伴的离开，无论当时再怎么伤心，时间久了……那些记忆，也就慢慢淡了。”

“我不会！”于东城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猛地擡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南陌，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阿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d+q·s-b¨o-o·k·.*c′o\m′”

萧南陌的眼神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握着绷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片刻。

他避开了于东城过于炽热的视线，沉默了几秒，才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方焕的时候吗？”

于东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山谷里那次。他立刻想起了那个白面具，想起了萧南陌脖子上的项圈，还有锁骨上那个被烟头烫出的、狰狞的伤疤。

一股怒火蹭地就蹿了上来。

“当然记得！”于东城咬牙切齿，“他拿烟头烫你那次？下次再让我碰见他，我非让他……”

“谁让你记这个了。”萧南陌被他这重点跑偏的记忆逗得有些无奈，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我是说，‘地图’。”

“地图？”于东城皱起眉，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东西？他说什么……装地图的保险箱有密钥和自毁模式，他打不开，还说那密钥是你舅舅做的……”

“对。”萧南陌轻轻叹了口气，接话道，“是顾怀章设置的。”

于东城看着萧南陌，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他接下来要说的，恐怕就是那所谓的“地图”，到底是什么了。

果然，萧南陌继续说道：“在‘暗河计划’内部的语境里，‘地图’这个说法，通常指的是实验过程中绘制出的人类完美基因序列的三维图谱。”

“但对方焕而言，意义不大。”萧南陌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他想要的‘地图’，不是那个。”

“他真正想要的，是ge8的实验成果。”

于东城猛地瞪大了眼睛：“第八代？竟然还有第八代！”

“不能完全算第八代，”萧南陌摇了摇头，纠正道，“更准确地说，是第七代的优化版本。”

他看着于东城脸上明晃晃的“请说人话”四个大字，耐心解释起来：“当时第七代的技术其实已经相对完善了，它唯一的缺陷，或者说能称得上副作用的，就是进行基因改造后，身体里的元素会间歇性失衡，从而引发一些特定的疾病。”

于东城听得有些心惊：“元素失衡？”

“就拿铜元素来说，”萧南陌举了个例子，“铜是合成血红蛋白和红细胞的重要辅助因子，会参与胶原蛋白和弹性蛋白的合成，还是多种神经递质合成过程中的关键元素。最关键的是，铜能够促进血管再生和皮肤组织的修复，加速伤口愈合。ge7的快速恢复能力，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赖这个。但摄入过量的铜会引起急性中毒，如果铜在体内长期积累，更是会削弱免疫系统的功能，还容易引发严重的肝病和神经系统疾病。”

“其他的元素，也原理类似。锌、铁、硒……每一种微量元素失衡，都会引发一系列问题。所以，当实验来到第七代时，那些研究人员陷入了两难。”

“一是继续维持第七代的成果，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改造，尽可能减少副作用；二是像早期的实验那样，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间，几乎是推翻重来，重新寻找编辑基因方法的全新更叠。”

于东城看着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他们选了第一种。”

“对。”萧南陌点了点头，“因为，对‘暗河计划’，以及一直期待‘暗河计划’的人来说，这个实验的周期，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设想的回报期。他们付出了太多时间、资金，换来的成果，连最初目标的一半都达不到。当中有很多人，已经对完美基因不再抱有希望，只是因为沉没成本太多，才想要给实验画上一个能算得上结果的成品。”

“所以，ge8的主要目的，就是解决ge7的副作用。”于东城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

“可以这么理解。”萧南陌补充道，“哦，忘了说，ge8在ge7基础上的改进，还造成了一次技术突破。第七代实验以前，‘暗河计划’针对基因改造的主要途径，是通过电穿孔技术。但第八代，已经转为更简便的病毒载体介导。”

看着于东城一脸茫然的神情，萧南陌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敛去：“这些你不用记，知道个大概就行了。简单来说，就是第七代还需要上实验台，但第八代已经能通过静脉注射，将携带着目标基因的病毒载体直接注入血液循环，从而将其传递到多个组织和器官了。”

他的声音微冷：“那个保险箱里装的，就是这样一管药剂。”

于东城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说方焕想要ge8的实验成果……是因为他身上产生的副作用，已经影响到他性命了吗？”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方焕的样子，感觉对方精神头足得很，完全不像是有严重疾病缠身的样子。

“我看他也不像生病了的人啊，看着……”

话说到一半，于东城猛地顿住，脸色微变，他转回头，紧紧盯着萧南陌：“等等，阿林！你说了半天，都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副作用？”

萧南陌微微怔了一下，才答道：“除了容易感染……不，可能都不该这么说。只有在受到重伤，身体出于保命的本能，过度提高恢复效率后，我才会出现后面一段时间免疫能力下降的情况。”

“但这或许都不能算副作用，因为普通人受伤后，免疫力同样会下降。而且，除了恢复速度，我的反应力、瞬时爆发力也比同龄人强一些……”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话头。

于东城没有追问，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

萧南陌却避开了他的视线：“第八代的实验，还没完全展开，于叔叔他们就已经查到达光了。所以，其实所谓的成果，只有三管药剂。”

“三管？”于东城立刻抓住了重点，“你刚才不是说，保险箱里只有一管？”

“嗯。”萧南陌应了一声，“我最开始是接受了ge7的实验，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受了重伤，方焕怕我死了，才给我用了一管。”

“同样的，他自己也是在重伤的情况下，用了第二管。”

“他也用过了？”于东城愣了一下，随即追问：“那他找剩下的那管干什么？”

萧南陌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复杂：“或许，是为了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