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火鼠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东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你昏迷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x-k,a¢n+s¢h-u+j_u?n+.~c\o¢m^”“等等。”萧南陌叫住了正要转身的于东城。于东城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萧南陌从床头柜的包里摸索出了一串钥匙,朝他抛了过去:“我家冰箱里有牛奶,你顺便带几瓶过来。”“好嘞!”于东城哑然失笑,稳稳接住,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拉开病房门,正要迈步出去,门却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冯衍之和吕健伟,两人手里都提着果篮,看样子是来探病的。“呦,这急匆匆的,干嘛去?”吕健伟看着于东城风风火火的样子,有些疑惑。“给他买点吃的。”于东城指了指病房里的萧南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冯衍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调侃:“瞧你这傻乐的,守了这么多天,总算放心了吧?”于东城也不恼,嘿嘿一笑,侧身让两人进来,自己则快步离开了。“邓定海那边怎么样了?”萧南陌看着冯衍之,直接问道。冯衍之把果篮放到床头柜上,随口答道:“自首了。”萧南陌眉梢微微一挑,这个结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起案件最后的落幕,是“平白”冒出一些证据,然后顺理成章地把邓定海送进去。怎么会是自首呢?邓定海该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不像会主动认罪的。不过,算了。或许是邓平山许诺了什么吧……这些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人的能力有限,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说,你们俩这反应……”吕健伟打量着萧南陌和冯衍之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怎么感觉对这事儿很熟啊?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冯衍之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熟不是很正常么?瑶瑶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问邓定海什么时候进去,我想不熟都难啊。+x-k,a¢n+s¢h-u+j_u?n+.~c\o¢m^”萧南陌笑了笑,没接话。他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递给吕健伟:“吕队,这个……”冯衍之一看那熟悉的信封样式,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辞职信?!”吕健伟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无奈的苦笑。接过信封,却没有打开。“我知道邓平山去找过你。”萧南陌迎向他的目光,“吕队,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不是,老吕,你这又是什么情况?”冯衍之更懵了,他看看吕健伟,又看看萧南陌,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吕健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快速扫了一眼,擡头问:“你早就写好了?”“当然。”萧南陌坦然承认。吕健伟叹了口气:“我想也是。毕竟,你总是咱局里考虑最远、最全面的那个。”冯衍之这会儿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他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吕健伟郑重地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拍了拍萧南陌的肩膀:“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养养身体。以后要是想回来,省局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或者,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做的?去讲课怎么样?你之前就以客座教授的形式上过几节公开课,反响很不错。我刚好也认识一些……”“我可能要回临西了。”萧南陌轻声打断了他。吕健伟有些错愕:“我以为你不喜欢那里,毕竟那是于万波同志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住。¢oE?Z\3§小;÷说?网1?′ ?¨更>=:新??最*]全@`但很快,吕健伟又释然地笑了出来:“看来我们小萧,找到自己的锚点了。”萧南陌也笑:“是啊。我以前听你讲起这些,总觉得太过玄乎,不切实际。如今,我也算真正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那……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吕健伟问萧南陌。萧南陌神色沉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冯衍之以为他不方便开口,便在他床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能力范围内,我们一定帮。”萧南陌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被雨淋的时候,明明身体很累,但头脑好像变得更清醒了。”冯衍之原本严肃地等着下文,结果萧南陌开口就是这一句,直接把他逗笑了:“你小子,这是什么原理?淋雨还能开发大脑?”谁料,萧南陌接着道:“也因此,我知道那道密文是什么意思了。”冯衍之和吕健伟同时愣住。吕健伟回忆了一下:“之前不就解出了那个密文对应的是世贸中心吗?这个解法不对?还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冯衍之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拍手:“有两个点确实没解出来,一个是‘丙子年’,不知道是单纯为了凑数还是另有涵义。另一个是‘傲慢者’,这个正常来讲应该对应的是占卜师打算惩罚的受害者……但也太概括性了,完全无法形成具体的人物画像。”萧南陌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带着冰冷刺骨的森寒:“淋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丙子年到底指什么,是否跟它的纳音涧下水有关。”“可后来我意识到,为什么要把它当成一个整体来分析呢?是我自己走入了惯性误区。”“如果把‘丙’和‘子’分开来看,就会得到完全不同的解法。”“在天干地支纪年法中,丙是天干之一,其五行属性为火。而子年,对应十二生肖中的鼠年。”“按照这样拆的话,‘丙子’,可以解为‘火鼠’。”吕健伟疑惑:“火鼠又代表着什么呢?”“火鼠最早出现在《神异经》中。这本古籍记载了这种奇鼠,它们栖息在名为‘不尽木’的烧不坏的树木中,能在高温火焰中自由活动而不受伤害。但它们也有弱点,那就是见水即死。”冯衍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我当时的直觉是对的?那占卜师真打算搞点腐蚀性的液体来完成谋杀?”“不,”萧南陌摇了摇头,“恐怕是衣服,或者说……演出服。”吕健伟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他想起了之前调查世贸中心时的细节:“我记得,这个大厦因为时常被租来开展表演,所以配备了寄存衣服的地方。只是因为人流量比较大,而且有时候表演需要快速换服,因此……”“因此,那里的管理并不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混乱。”萧南陌接过了他的话,“如果有人提前把‘动手脚’的演出服放进去,再让目标穿上……”冯衍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直是……防不胜防!”“我之所以会联想到衣服,是因为除了《神异经》,另一本书中也提到了‘火鼠’……”萧南陌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准确地说,是火鼠裘。”冯衍之眉头微蹙,努力回忆着:“火鼠裘?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了。”“《竹取物语》。”萧南陌补充道,“我读过的版本里,阿部右大臣为了向辉夜姬求婚,费尽心思从大唐弄来一张火鼠皮。然而,辉夜姬将毛皮放入火中焚烧,结果皮毛瞬间化为灰烬,阿部的求婚也因此失败。”冯衍之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故事。不过,这跟咱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难道凶手想用火烧人?”“不一定非得是真火。”萧南陌摇了摇头,“重点是‘烧不坏’这个概念。如果把‘烧不坏’理解为‘某种化学物质无法破坏’,再结合‘火鼠见水即死’的特性,或许可以推测出,凶手打算利用某种与水接触后会产生反应的物质,来对付目标。”冯衍之猛地站起身,神情激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得赶紧对世贸中心的衣服存储区域再次进行搜查!万一凶手已经把‘动手脚’的衣服放进去了呢?”吕健伟却皱着眉头,沉吟道:“如果问题真的出在衣服上,那些衣服会一直存放在世贸中心吗?那里人流量大,适合作为作案地点的同时,如果放了一些危险物品,同样也更容易被人发现啊。”冯衍之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对哦!我要是……啊,我是说,我代入一下那个犯罪分子,那肯定是先确认目标的演出服在哪,等他准备换演出服的时候,再专门找出来,动手脚,或者直接换掉。谁会傻乎乎地把‘炸弹’提前放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啊?”萧南陌垂下眼眸,声音低沉:“所以,这连犯罪未遂都算不上,最多算个犯罪预备。”吕健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们了解了。小萧,你的观点对后续的工作非常有启发,我们会多加盯着那边的演出名录的。”冯衍之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要是能直接知道目标具体是谁就好了,直接提前保护起来,不就万事大吉了么?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根据目标的人际网,反向推理出跟他有矛盾的人……说不定就有机会得到占卜师本人的消息了!”“小萧,你对这次占卜师的目标,有什么思路吗?”萧南陌擡起头,睫尖覆盖下的眼眸,像是褪了色的秋阳。“没有。”他平静一笑,恰如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