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月明二会试
背后依靠大树的好处就是不必为了求人做保卑躬屈膝,苏逸拿了保结,只需要等会试那天考试就行了。_<¨看?>:书{?君??÷ #%?更>?+新?最+×快#可会试三场,却需要连考九天。若是精力旺盛的年轻学子,考下来就算身体不适,休息两天就会好的差不多,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换成年龄稍微大一些,又或者是身体不太好的考生,通常熬不过这九日,更别提正常发挥,连将试卷填写完整都是一件难事。临考前一日,苏月已经帮他整理好了考试所需要的被褥碗盆,谢明眴推开门时,苏逸还没有去睡。“不早些睡?明日四更就要起床去贡院了。”谢明眴走近,轻触他的发丝,苏逸身上总有股淡淡的药香。这段时日,他整个人都是被泡到药罐子里慢慢养出来的,但这只是谢明眴以为。谢明眴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他并没有什么用,苏逸却也不挣扎,再苦的药,都会喝的干干净净,只求一个谢明眴的心安。苏逸被他这声询问拉回神,下意识的低低嗯了一声,起身时却被人圈进怀里。谢明眴低头去吻他的额头,那是一个一触即分,却又带着无数怜惜的吻。很久很久,苏逸才听到他说:“我的小雪人。”谢明眴扯过自己身上的大氅,将人裹住:“春寒料峭,就算屋子里有炭盆,也不能就只穿这么薄。等明日去了贡院,号舍上更是冷。我能做的只是叫他们给你安排了不避风的号舍。夜里风凉,一吹就容易脑袋疼,晚上休息时,更要要盖好被子。一定要记得吃一些,饿了肚子,要叫我在外面好生心疼。”苏逸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的,不会冻着的。”“不会冻着的...”谢明眴把这三个字复述了一遍,忽地笑了起来:“信你的话,倒不如直接把你关在家里养好了病再考试。`1′4~k¢a·n¨s~h!u!.,n+e!t·”恍惚间,听到养好病这三个字,苏逸感觉到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为其他,是他清楚的知道这病不会再好了。坚持走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明明结局早已确定,他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去忍受着裹着冰碴子一样的寒风,去参加这场考试。苏逸捏紧了手中的衣料,推搡着谢明眴往床榻上去:“不说了,快睡觉。”可苏逸知道,他不是在折磨自己。他还能通过这次考试再获得一颗丹药,还能再和谢明眴呆在一起一会儿。哪怕只有几天,哪怕很短,而他只需要忍受一点痛苦,一点冷。他不怕的。“嗯...”谢明眴退的极缓,一只手悬在他的胳膊拥着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写不了就出来,谢哥一直等你。”苏逸轻轻摇头:“不用,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考完的。”“不是很难。”苏逸解释道:“我可以省去一遍誊抄,能节约很多时间,一天半就能写完。”“不打草稿?”谢明眴闷声笑道:“写错了怎么办?”“不会。”苏逸强硬道:“我从来没出过错。”“这么棒啊...”他伸手捧起苏逸的脸,让他擡起脑袋,自己低头送上一个吻。苏逸小腿绷直,抵在谢明眴腰腹处,伸手去抓他的上衣。时间总会在一个一个真挚的吻中慢慢流逝。尽管只是一次简单的唇齿间的触碰,却仍旧令人回味,相拥而眠的年轻躯体总是能够氤氲爱意的暖流。而这恰巧会胜过万千炙热心脏跳动后彼此冷却的尾潮。——四更天,门外是如同漆黑墨色一般的黑夜。晕晕乎乎间,苏逸身上被人穿了一件又一件,直到浑身热意翻涌,他伸手抵住谢明眴还想要再给他套上一件的冲动,还带着鼻音:“热。-s¨o`s,o/s¢h′u~.+c,o,m\”谢明眴眉头一挑,拿过一旁的外衣,给他披上,这才停了手:“本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了。”他们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很快便拿上东西出了府门。沿着这条路,去往贡院的路上,隐约可见一排亮着灯的会馆。此次前来参加春闱的士子,约摸要有四五千人,然而就是这样各地而来的精英们,最多也只会录取其中四五百人。谢明眴带着他在车中又多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前来通传,其中一位提调官恭恭敬敬的守在马车下:“殿下,马上就要搜检了,该去龙门旁守着了。”谢明眴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后悔没跟皇兄要个考官的活计,那样就能守在你身边,只是现在多说无用。进去了之后不会有人为难你,遇见自己解决不了的情况,找人通传一下,我会及时赶到。” “只是一个小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苏逸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一旁的提调官正要毕恭毕敬的接过考篮,苏逸却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不劳烦大人了。”那位提调官看了一眼谢明眴,这才松开手,带着人望龙门的方向去。会试的搜检没有乡试那么严格,更何况裕王殿下亲自来送人,一是他的身份摆在那,二是在这零下的气温里,脱衣搜检更是要了人命,苏逸身体又差,没人敢严格的搜查他,只是翻看了他的考篮,便放人通行了。苏逸早有预料,也不说什么,甚至没感觉到不好意思,无视了旁人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拿上自己的东西便去寻找自己的号舍。旁的考生皆是脱了衣服查验,见到苏逸这样,顿时不平衡了起来。他不自觉地低声嘟囔道:“那个人怎么就没有脱衣查验?”“哪来这么多问题?多嘴多舌。”一道浑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戏谑,不屑,那名考生不自觉的擡头,循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望过去。说话那人皮肤白皙,相貌端正,身着锦衣华服,许是京城中的大家子弟。想到这,那名考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再擡眼看过去和那人对上视线时,那少年虽然笑着,可表情仍有狠意,眼神一飞,白了他一眼,看着叫人心里不大舒服,转而大步流星离开。那人正是邹珘。他心中疑惑,却是将苏逸轻松通过搜检的场景全看了去。尽管对于提调官的区别对待心中有些许不悦,但是心中却想的明白。他对苏逸这个人,看法相比于三年前已经变了很多。这人身上似乎藏着很多东西,表面上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游刃有余,可是邹珘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就隐约觉得对方并非是等闲之辈,那双眼睛,算不上是脉脉含情,因为对于他们这些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时常不带有什么情绪。邹珘许久后才意识到,当时在国子监的大门外将他堵住,便就是因为那双看人好似无波秋水的眼睛。他因此痴迷,失了神智,那双眼睛,就像是引人溃陷的塞壬之音。因而这三年以来,邹珘尽管吃了个苦头,也仍旧对其格外关照。直到上次秋闱后,苏逸便消失在国子监,再没有去上过课。他心中难耐,却也听说苏逸似乎身体不大好,反反复复的生病。监中不妨有他的许多传闻,邹珘也从未落下过,数次行路经过裕王府前,视线挪至那富丽堂皇的府门上,却总叫他无端地想起那双许久不见的眼睛,去不停的推测他现在的状态,身体状况,让人设想再见面时,他又会是怎么样的表情,神色。今日见了,状态也不怎么样。看起来裕王也不是很会养人。邹珘冷哼一声,目光游移,落在一处,思绪戛然而止,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考舍前,带着东西钻了进去。谢明眴说的没错。苏逸呆的号舍的确不再像上次那般漏风漏雨,可这里仍旧只是两块简陋的隔板,还是不足以抵抗严寒。苏逸却觉得没什么,铺好了被褥什么的,又搭好帘子,不久后竟发现盆中的暖炭似乎要更多一些,甚至多到快要溢出来。苏逸被烘烤的暖暖的,下意识去想他。谢明眴总是这样事无巨细的安排,无底线的溺爱,也叫自己越发离不开他。以至于偶尔自己也会真真切切地发觉,他好像离了谢明眴,只会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将东西都铺设齐全,于是坐下来,开始琢磨考题。于他而言,考一场,身体便是被极致透支,时间对他来说也并不充裕,于是苏逸只在草稿上写下了最要紧的东西,梳理好思路,便开始在试卷上提笔就写。思路滞涩,于他而言已是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状况。这三年来,他将这些东西连带着那些梳理不干净的情绪一起满满当当的塞进脑子中,冷漠的,沉静的,不带有任何激动的情绪,他便能将这东西绣成一篇锦绣文章。引经据典,思路清晰。又常听谢明眴说朝中官员的事迹,也耳濡目染,对于当今主考官首辅史元容和副考官杨涵义的脉络,也多有了解把握。经义了解的通透,对文章的主题亦有把握,对于苏逸而言,上手直就写实在算不上问题。仅仅只是七个时辰,他便答完了三道题,在此之间还算上一些休息时间,就连吃饭都未曾耽搁他思索题目。只是越晚,手脚开始逐渐冰凉,连笔都不太好拿,等到太阳似乎快要落下去时,帘子外似乎传来一阵人走路的响动。苏逸持续用脑这么久,身体有点吃不消。对于现在的情况多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帘子被拉开,苏逸桌上放的考卷被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