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火锅黏人。,x.q?i_u\s·h,u¢b_a¨n`g_._c!o~m`
秦宁端着木盘搁在饭桌上,“相公,吃饭吧。”饭菜被他一件件放在饭桌上,一小盘米饭,一碟子香菇炒鸡蛋,一碟子肉丝炖雪菜,还有一小盆白菜汤。“饭这么快就好了?”沈新看见秦宁手上的红色斑点,他坐直了身子,问:“你的手怎么回事?”“饭菜是一直在锅里温着的,所以比较快。”秦宁嘴角微弯,“以前生的冻疮,每到冬日就反复,没什么事。”沈新沉默一会儿才说:“辛苦了。”屋外是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日。秦宁一直坐在旁边,忍不住问:“相公,明日还去卖碳吗?”沈新点点头,“去。”秦宁试探地问:“如今天气冷,每日都去会不会太辛苦了,不如交给王三柱他们,反正大家都知道怎么卖了。”沈新看了他一眼,装似随意问道:“怎么,不想我出去?”难不成舍不得我?他心里轻啧一声,黏人。“嗯。”秦宁轻声道,“外面天寒地冻,不想相公出门受冻辛苦。”明日去另外三个村子,后日再去县城打听情况,短时间内就不用再出去卖碳去了,沈新心里盘算着,嘴里安慰道:“最多两天,再去趟周边乡村和县城,我就不去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做。”秦宁抿了抿唇,“相公要不要再添点饭?锅里还有。”沈新摇头,“够了。”“还有一件事。”秦宁搓了搓衣角,“上午的时候,村里有几户人家来咱家买木炭,我就答应了,一共卖了三十斤木炭。”“这是好事啊。”沈新肯定地说,“我在外面卖,你在家里卖,两边赚钱都不耽误。”屋内中央的火盆偶尔发出爆裂的噼啪声,爆出火星,秦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沈新分别检查几人的课业后才开始今日授课。古墨书也在一边旁听,但也只是听个囫囵吞枣,他主要还在认字阶段。无论是算经算数,还是诗词文章中蕴含的道理沈新都娓娓道来,秦宁坐的板板正正,一脸认真。这堂课从未时持续到申时,淡蓝色的天空也被云层覆盖。沈新站立在屋前,透着淡黄的窗纸感叹,“感觉又要下雪了。”古墨书听完课就去看守碳窑了,二毛和三毛去了院外堆雪狮子,此时屋里只有沈新和秦宁二人。他偏头问秦宁:“今年下雪时间是不是比往年要早?”以前的日子好久没想起来了,秦宁心中恍然,面上附和着:“是啊,以前都是十二月中旬才开始下雪,下的雪也没有现在多。”见微知著,沈新心中担忧,他严重怀疑望江县也在雪灾覆盖范围内。书里那个等字可能就包含望江县。还是得多捡些干柴,沈新想到这便往外走,背上背篓余光一扫,发现角落堆着不少木材。哪来这么多干柴?沈新先是疑惑,而后转念一想,肯定是秦宁他们上山捡的,不说话的田螺姑娘。他停了一会儿才出门,门口放这个四不像的雪狮子。二毛三毛脸蛋和手冻得通红,还在那兴致勃勃讨论着,要堆下一个,瞧着是一点不怕冷。沈新走上前,劝诫道:“玩多长时间了?外面这么冷容易生病,快回家。”三毛吐了吐小舌头,二毛乖乖应答,“好,这就回去,大哥是要上山吗?”“嗯。/t^a+y′u¢e/d_u·.·c/o-m-”沈新问,“上午你们哥哥是不是去山上捡柴了?”二毛抖了抖睫毛,眼睛又闪又亮,“嗯嗯,他和墨书哥一起去的。”“行了,快回家吧。”沈新呼噜一把二毛的头发,转身向白茫茫的大山走去。山中风声阵阵,空气冷冽又清新,枝桠上挂着冰晶和细小的雪绒形成一片瑰丽的景象。穿过层层白雾,沈新在大黑山捡满干柴才下山。山底的水潭漂浮透明的碎冰,随着鱼儿的撞击缓缓移动。沈新捞了两条石斑鱼,拎着回了家,雪花飘飘扬扬落在肩上,落在背篓里,落在地上。又是一夜的大雪,翌日清晨吃过早饭,沈新和王承德去了余下的三个村庄卖木炭。冬日难行,三个村子都离得远,赶路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石柏村。村里人少冷清,瞧着穿的缝缝补补的衣服就知道都是穷苦人,沈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木炭差不多都是一文钱一斤卖的,但也只卖了几十斤。王承德看在眼里,“东家是个好人。”沈新勾了勾嘴角,没说话。麦回村和石柏村离得近,村子境况也差不多。最后才去的石坳村,这个村子更为偏僻难行,出入村子只有一条蜿蜒小路,格外窄小,骡子车都过不去。沈新让王承德看着骡车,他背着将近百斤的背篓进了村。百斤木炭连卖带送,两刻钟才完事。这期间他还看见了刘大山,那个企图拐卖秦宁给他当夫郎的人。显而易见,刘大山也认出了他,畏畏缩缩的想买木炭却不敢动。沈新也没为难他,毕竟以前已经教训过了,和其他人一样,卖了他十斤木碳。捡干柴,开碳窑,教课业,忙碌的一天眨眼而过。县城西市,沈新的木炭摊前面围了许多人,大多数人问的都是:“能不能多卖点?什么时候来?”还有不差钱的问:“我付双倍钱,能不能多买点?”来福一遍又一遍回复着:“不能,木炭限量购买,不确定什么时候再来。”三百斤木炭不过一刻钟就一扫而空。至此,家里只剩下几百斤的木炭。还有许多人闻声而来,却满心失望地离开。西市的吃食摊子都少了许多,沈新跟一个瞧着脸熟的大娘聊天,问:“大娘,怎么感觉西市冷清了不少,没几个摊子,冬日里大家都休息吗?”大娘卖的是荷包,绢花等针织物,大多是女子和哥儿戴的小物件。大娘长叹一口气,眉间的竖纹也簇在一起,“那是不得不休息,粮食涨价,柴火也涨价,木炭没运过来也没地方买,小本生意哪能经得起这些。”“我也听了一耳朵,说是装载木炭的船只停在府城回不来。”沈新装做好奇地问,“那怎么不走陆路把木炭运过来?”大娘愣了一下,她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确定地说:“可能陆路也不能走。”沈新心头一沉,面上赞同地笑了笑,“可能是这样。”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望江县至少有五千人,就算每人每天只用半斤木炭,五千人也要用两千五百斤木炭,折合成银子就是将近五十两。去掉成本,至少能赚二三十两,在望江县这种经济不发达的城池,一日能有几十两银子的收获,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在商言商,商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的利益放任不管?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更大的好处,才能让他们放弃眼前的‘蝇头小利’。′j′i¢n\r?u~t-a,.~c′o.m¢东二坊的一处宅院内,堂屋里两个中年男子一坐一立。站着的男人身穿暗色长衫,他问:“老爷,他这样做会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要不要找人去警告一番。”被称作老爷的人,放下通体白润的茶杯,气定神闲道:“现在不用。”“有根萝卜吊着县城里的人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多做什么。”“他愿意卖就卖,咱们吃肉也得给别人留点汤喝,做生意讲究互惠互利。”“若是等咱们木炭到了他还是这个价格,这个卖法,到那时再警告也不迟。”立着的人躬身赞叹:“老爷目光长远。”主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临街的铺子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生怕漏进去一点寒气。沈新在西市割了八斤猪肉,内脏,猪油和大骨头,还打算添置些家用东西。“咱们先去仁心堂和杂货铺买缺的东西,最后再去粮店,不然粮食不好拿。”来福点头答应:“好。”仁心堂堂内比往日还热闹,屋子里靠着人呼出的热气都暖和不少。咳嗽声不断响起,沈新支着耳朵听着黎大夫和病人的对话,生病原因大多数家里温度太低才冻病了。沈新不想在满是病原体的屋子里多呆,他怕连累来福生病,花了八十文买了两盒冻疮膏,快速结账离开。杂货铺子里,盐的价格也涨了不少,来福心疼地买了二两盐和二两油。沈新买的多,油盐糖酱油都是论斤买,还有一些器具,沈新背了半背篓东西才出店铺。二人又去了铁艺坊,沈新来取之前定好的铜锅。粮店的粮食均有不同程度的涨价,糙米涨了二文,...,小麦涨了三文。来福出了粮店,庆幸地说:“这粮食价格怎么涨这么多,还好家里秋天收的粮食都没卖,不用买。”沈新夸了一句,“很有先见之明。” 他心中微叹,没有任何信息来源,一切只能靠猜,仿佛空中楼阁,这种感觉真令人不爽。来福耳朵冻得通红,“沈大哥,明日还来县城卖木炭吗?”沈新说:“家里的木炭没多少了,先停吧,你也休息几天。”又是不能赚钱的一天,来福答应下来,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十几岁的年纪,老成的像个小大人,沈新劝导,“你也忙了一个多月,正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子,赚钱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二毛和三毛还总念叨着和你玩呢。”“我知道了,谢谢沈大哥。”来福笑了笑,脸庞的酒窝若隐若现。顶着风雪,二人驱车回了村。秦宁种的豆芽已经长出来了,黄黄绿绿格外喜人,他做了豆芽炒肉和豆芽汤,几人也算是尝了个新鲜菜。东西两个厢房都有各自灶口,吃过晚饭,两边的小家伙分别拿着一筐木炭进屋烧炕。秦宁刚开始还担心几个小孩子弄不好,手把手教了几天后也放心了。沈新的决定很明智,一连三日,大雪断断续续下个不停。沈新每日早晨都清理院子,把雪扫干净,看不出什么,而外面道上留存的积雪已经到小腿那么高了。温度太低,雪水潮湿,碳窑也停了。各家各户都紧闭院门,在家里猫冬,节省柴火。第四日天空终于放晴了。村路少有人行,积雪如镜面光滑,沈新拎着五斤木炭,深一脚浅一脚去了村长家。敲门没有人应声,沈新又喊了好几声,等了一会儿,王承德才姗姗来迟来开门。沈新被迎进屋内,二人在门口跺了跺脚来抖雪。刚一坐下,王承德就问:“东家,是准备继续卖木炭了吗?”“家里没多少碳了,先不卖”沈新摇头,“我找守义叔,有点事想和他说。”王承德挠了挠头,“那你等会,我去叫我爹。”村长家堂屋没有任何取暖措施,温度和外面并无差别。好几例不见,村长的脸色似乎白了不少,他慢吞吞地问:“贤侄,怎么了?”这几日温度下降,水缸里的水放一夜便结冰了,不好取水,两人就干巴巴的坐在一张木桌旁。沈新也没客气,直截了当地问:“王叔,今年冬日的下雪情况是不是不太寻常了?”王守义粗粗回想了一下,说:“是不太寻常,这些年冬日也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他仔细思索,双手一拍,“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肯定差不了。”沈新委婉道:“物极必反,雪下太多了便不是福泽,而是灾祸了。”“你的意思是...”王守义一怔,脸色愈发苍白,他不可置信道:“雪灾?”“一切皆有可能。”沈新话头一转,“但是小心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王守义低头沉思片刻,“你说的有理,不愧是读过书的人,想的就是比我们远。”沈新继续说道:“刚才我从村中这一路走来,发现不少人家屋顶的积雪都没清理,长此以往下去,不坚固的房子极有可能被压塌,若是白日大家有反应的时间还好,不过损失点家具物件。”“若是房子在夜里坍塌,众人没反应过来,那就有可能会出人命了。”王守义低头沉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会儿就召集村中人,跟大家说明利害关系,让大家多加防范。”沈新奉承了一句,“村长高义。”“当不得,不过是尽我所责罢了。”王守义眉毛飞了一下,又飞回来,“应该多谢贤侄提醒才是。”不愧是做了多年村长的人,就是反应迅速,沈新话锋一转,“我瞧着王叔的脸色不太好,还是要多加保重身体。”王守义眼中感动,怀念道:“人老了,身体也不如年轻时候了,想当年冬日里穿薄衫也不觉得冷,如今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风一吹,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爹。”王承德眼眶一热,背过脸去。王守义见状摆了摆手,“不过是些牢骚话,不说了。”岁月才是最公平的,沈新跟着感叹,“承德哥很是孝顺。”“家里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王承德站起来,沈新跟他摆了摆手,“天冷,不用送了。”今日家里吃火锅,来到这的第一顿火锅,沈新心里很是期待,步伐也快了不少。没想到一进院子便看到了秦浩秦勇两兄弟。秦浩正在和秦宁说话,他哀求道:“大哥哥,家里实在是没米下锅了,你能不能借我们点粮食?”看起来这两人这些天吃了不少苦头,脸颊凹陷,冻得通红不说,还清瘦不少,眼神里也充满了忐忑。秦宁本来不想理他们,可见他们看着可怜,忍不住问:“家里的钱呢?”秦浩崩溃地说:“家里没有银子了,官差搜家后钱匣子里只有二两银子。”“又给爹娘做了棺椁,就一分不剩了。”官差的手脚也不干净啊,沈新心中玩味。秦宁愣住了,张了张口,他心中犹豫,求助似的看向沈新。善良的秦宁,沈新心中叹息,微不可察地点头。秦宁吐了一口气,冷声道:“我可以借你们二十斤糙米,你俩得写欠条给我们,你们愿意吗?”秦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见秦勇没反应,使劲拉了拉他的胳膊。这几日他也算尝尽人情冷暖,知道秦宁的帮助有多珍贵,他心中全是感激。秦宁去灶房拿米,沈新在堂屋写借条,两不耽搁。等人走后,沈新一家便开始忙活起来,预备中午的火锅。萝卜条,白菜叶,冻豆腐,笋片,蘑菇,猪肚,薄肉片,一碟碟菜品被端上饭桌。中心放着冒着咕咚泡的铜锅,铜锅分两层,下层放木炭制热,上层涮肉和菜。火锅汤底是由猪油,大骨,葱姜蒜等诸多调味料熬制而成,鲜美又有营养。蘸料所用的糖,醋,豆豉,葱花,麻酱也都摆放在饭桌上。浓郁的香味吊着每一个人的胃口,三毛深吸了一口气,陶醉似的“哇。”了一声。沈新嘴角微勾,“开饭。”说完率先拿完调蘸料,其他几人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沈新,丝毫不差地调着蘸料。沈新:“......”行吧,就当一脉相承了。三毛是第一个把肉放进嘴里的人,烫的吱哇乱叫还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二毛见状吹了好几口才放进嘴里,古墨书亦是如此。秦宁先是涮了几片白菜叶,试探性的往嘴里放,而后眼角弯起,显然很喜欢。里脊肉片薄如蝉翼,放入锅里烫几秒就熟透了,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样鲜美,甚至更好吃。沈新动作优雅又不失速度地快速干完一整盘肉。二毛看的叹为观止。此时日头正好,村长把各家各户的壮汉都叫了出来,他站在土坡上,面容严肃:“今日把大家叫来有几件事要说。”“这几日大雪下个不停,房顶上都是雪也没人清理,雪越积越厚,房屋非常容易发生坍塌,有生命危险。”“大家回去就把房子上的积雪都清理一遍,也要检查并加固房子,安全问题一定要放在心上。”冷的天出门清理积雪冻死个人了。沈新说的话他又细细琢磨一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若是直说雪灾不见得有人信,只得拐着弯来。见大家都不在意,他心里着急的不行,便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王承业赶紧上前帮村长拍后背,“爹,不要着急。”王守义咳嗽完,站直了身子,“趁着现在还没下雪,这两件事今天必须干完,谁不干就来亲自找我这个老头子说。”村长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一定的,众人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村民如火如荼地干了起来,天刚擦黑,南溪村的屋顶便恢复成原来的颜色。当夜又下起来大雪,晚上两人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温暖的炕催着人昏昏欲睡,秦宁轻声问:“相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沈新没问秦宁怎么猜到的,他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我怀疑今年有雪灾。”秦宁握着被角的手指轻颤,他偏头看向沈新,瞳孔有一瞬间放大,重复道:“雪灾?”“是。”沈新给出了肯定地回答。不过几息之间,秦宁想了许多,但家里粮食充足,木炭充足,衣服充足,似乎没什么可紧张的,他又放松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说:“相公,明日我们就把鸡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