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溪的指尖轻轻搭上张燕的掌心,两人相携着,脚步徐缓地踩上村里那条带着岁月包浆的石板路。/求?书*帮_ ¨追?蕞?薪*彰-劫.
路面被几代人的脚印磨得光滑,缝隙里还嵌着去年深秋落下的枯叶。
道旁那棵老槐树,树身得两个壮汉才能合抱,虬曲的枝桠在半空舒展,像位老者伸出的臂膀,树皮上深浅不一的裂纹里,藏着数不清的风霜故事——或许是某年山洪暴发时的挣扎,或许是某个饥荒年月里村民们的祈愿。
树下的空地上,正是村里最热闹的所在。
王婶盘腿坐在小马扎上,面前的竹筐里堆着半摞纳好的鞋底,银针在她指间翻飞,线绳穿过布面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忽然她像是被什么惊着了,猛地直起身,针尾还在鞋底上颤巍巍地摇晃。
目光刚落在李辰溪和张燕交握的手上,眼睛就亮了起来,粗着嗓子喊:“快看快看!辰溪这小子,把对象领回村啦!”
这声喊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池塘,涟漪瞬间荡过整个晒谷场。
场边啄食谷粒的麻雀们“轰”地一下飞起来,翅膀拍打的声音搅乱了午后的宁静,它们在半空盘旋着,似乎在打量这对陌生的组合,盘旋了三圈才不情不愿地落在远处的草垛上。
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的李二叔,听到动静先把草帽往脑勺后一推,露出那张被日头晒成古铜色的脸,沟壑纵横的皱纹里还沾着些许泥土。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凑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燕,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
“这就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吧?”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结实的白牙,“你瞅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跟年画上的仙女儿似的。
”说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蓝布裤腿上反复蹭着,掌心的泥灰蹭出两道浅痕,手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在脑门上挠了挠,笑得更憨了。
张燕脸上漾着明快的笑意,大大方方地开口:“二叔好。
”声音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
李二叔心里头直点头:这城里姑娘,一点架子没有,辰溪这小子有福气,找着个实在闺女。*零^点-墈+书· !哽?歆·罪\全~
两人顺着路往村里走,过了那盘磨得溜光的老石磨,磨盘边的大槐树下,几位老太太正摇着蒲扇纳凉。
见着张燕,她们像是被磁石吸住了,慢悠悠地围拢过来。
赵奶奶颤巍巍地伸出手,她的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皮肤像干枯的树皮,轻轻握住张燕的手时,动作却格外轻柔。
“这手哟,细皮嫩肉的,定是没沾过阳春水。
”她凑近了些,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语气里满是疼惜。
孙奶奶踮着小脚绕到张燕身后,盯着她身上的碎花衬衫瞧,手指在空气中虚虚地比划着:“这料子摸着就软和,城里的物件就是不一样,你瞅这花绣的,跟真的似的。”
李辰溪站在一旁,看着张燕被老太太们围住,既有些得意又觉得好笑。
见她从容地回答着“奶奶们好”,耐心听着各种絮叨,甚至还弯腰帮刘奶奶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帕子,心里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浓了几分。
正说着,村小学的铜铃声“叮铃铃”地响起来,放学的孩子们像刚出笼的小雀,一窝蜂地涌过来。
扎着两个红头绳的小翠,仰着圆乎乎的脸蛋,辫子上的蝴蝶结随着动作晃悠:“姐姐,你会说洋人话不?老师说城里的大学生都懂洋文。”
虎头虎脑的铁蛋拽着李辰溪的裤脚,使劲往后扯,嗓门亮得像挂在檐下的铜铃:“辰溪哥是咱们村最厉害的!他还会做那个能晒出电来的板子呢!”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话逗得周围人都笑了,连树上的蝉鸣都像是变得欢快了些。
张燕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铁蛋额前的碎发,笑着应道:“你说得对,你辰溪哥可厉害了。
”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
铁蛋捏着糖块蹦得老高,其他孩子见状,立刻围成个圈,仰着脖子喊:“我也要我也要!”
张燕被这阵仗逗笑了,干脆把包里的糖都掏出来,挨个儿分给孩子们。*齐,盛^晓?说′王* -首?发-
可这举动像是吹响了集结号,更多孩子从巷子里、墙角后钻出来,眨眼间就围成了密不透风的圈,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
李辰溪见状赶紧拉了张燕一把:“快走,再待着就被围住了。
”张燕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他加快了脚步,身后传来孩子们意犹未尽的呼喊,渐渐被抛在身后。
走了约莫半袋烟的功夫,张燕才笑着问:“刚才怎么突然跑呀?”
李辰溪回头望了望,见没孩子追来才松了口气:“再不走,咱俩就得被孩子们‘吃’了。
你那点糖,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张燕恍然大悟,脸上泛起红晕:“都怪我没想周全。”
“没事,孩子们就是图个新鲜。
”李辰溪话音刚落,就见村西头的老井旁,陈大爷正弯腰把木桶往井里放,轱辘转动的“吱呀”声老远就能听见。
看见他们,陈大爷直起身,从怀里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脸上堆着笑:“辰溪回来啦?这是今早刚摘的野核桃,尝尝鲜。”
张燕连忙摆手:“大爷您留着吃吧,我们哪好意思。”